坦言集:我們走過的路

戰後我們這一代人在香港走過的路是甚麼呢?

我們不一定是隨着人潮從上海、南京乃至內地其他大城市跑到香港的一群,不少是在香港出生,自小在香港長大,住過山邊木屋、徙置區,「七十二家房客」式的板間房。我一位大學同學說他長得矮,原因是幾歲大便要挑水上山把個子壓矮。我們或許沒有參加香港工業化的工廠大軍;暑期兼職難免,穿膠花更是普遍的經驗。

五六年右派在九龍暴動,我在麗的呼聲的廣播中聽到;六六年天星的示威為了抗議加價斗零,從此我拒絕在天星小輪乘坐頭等;六七年左派暴動,親身看到警察與示威人群在花園道口衝突,也跟隨示威人群在警察追打時四散奔走。當年我家住石塘咀,遍地「菠蘿」的時日倒沒有對生活有多大影響,不像北角左派的大本營受警察突襲。

我們一代在基層長大,日常接觸左派群眾,對他們好感多於惡感。日常多受港英欺凌,警察的貪污、政府部門服務無錢不行,洋人的傲慢和民族歧視,生活困苦逼人,對殖民地政府從來沒有好感。

六七年暴動之後,政府高調鎮壓,但政策改變,把大學開放給窮家子弟。我們不少都是因此得以憑異常的努力進入大學。但港大的圖書館、讀書討論問題的環境,卻在大學內外推動民族與本土意識的發展。馮可強、宋恩榮的港大為中國而立的文章,校政改革,校外文社活動,由此而孕育了保釣運動、中文運動、反貪污運動等,我們大多數都曾熱情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