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正召開,就已進行的議程看,這是一次令人失望的會議。不僅胡錦濤的政治報告毫無改革新意,而且,過去只在私底下暗箱操作的老人政治,也趁機全面復辟。迹象顯示,不管新的政治局如何構成,未來的習李體制都不可能在政改上有任何大的動作,中共自我改革的機率正在疾速縮小。
胡錦濤在政治報告中,也多次提到政改,但他同時明言,「在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一以貫之的接力探索中,我們堅定不移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既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而是必須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這條道路,就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根本政治制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民族區域自治制度以及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等基本政治制度」。胡的這一論斷,承繼了過往吳邦國強調的「五不搞」(不搞多黨輪流執政,不搞指導思想多元化,不搞三權鼎立和兩院制,不搞聯邦制,不搞私有化),等於徹底堵死了未來中共借鑑西方民主制度的可能性。
另方面,老人政治突然重新活躍並呈現全面復辟的勢頭。開幕前公布的主席團常委會名單中,過往的政治老人居然有十二人之多,佔了總人數的接近三成。開幕式上,除去萬里和喬石因故未到,其他十人全部到齊。更令人意外的是胡錦濤和江澤民首先登台,隔了一段時間,其他人等才魚貫而出。如此安排,凸現江澤民的分量非同小可,常規理解他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胡錦濤對他的謙卑姿態看,江實際上堪稱「太上皇」。其他政治老人對江如此作為顯然有看法,為制衡江澤民勢力的一味坐大,他們或主動或被動,幾乎全捲進了十八大的人事角力中。連一貫標榜自己不干政的朱鎔基也按捺不住,在十八大前罕有地高調會見清華大學經管學院顧問委員會的中外委員。
當天作陪的,既有王岐山、劉延東、馬凱等副總理級的官員,還有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央行行長周小川、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國家開發銀行董事長陳元、中投公司董事長樓繼偉等眾多部級和副部級官員。這場會見,堪稱中國當今金融財經界和教育界猛人高人的大聚會,為王岐山「入常」造勢撐枱腳的意味躍然紙上。
朱鎔基這樣做,典型反映了政治老人們面對這場激烈殘酷的人事角力的複雜心態。在江的帶動下,政治老人群體性地復辟干政,為中共近二十年來所罕見。這反映胡錦濤雖執政十年,但權力基礎並非穩固,另方面,更深刻體現出中共制約老人干政的制度性缺失。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有感於「老同志」大好年華被文革蹉跎,同時也要為改革把握方向,所以設置了顧問委員會,但同時言明此機構只設置十年。一九九二年,中顧委完成使命退出舞台,老人干政因失去正規渠道而有所收斂。令人意料不到的是,二十年後,十二位老人齊進主席團常委會,十人站台力挺自己親信,儼然是當年中顧委的再復辟。
習李體制在這種狀況下接班,令人憂慮他們只能成為「孫皇帝」。第四代的胡錦濤交棒後,他這一脈將退居後台,但影響力並非同步減弱,加上江澤民等第三代領導仍健在,第五代的習李體制所受到的掣肘因素將會成倍增加。他們在夾縫中施政,空間更加逼仄,胡和江都是保守之人,所謂的政改,十之八九只能淪為水中月鏡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