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金:「生命教育」自修生

獲邀在幼稚園聯合畢業禮演講,應主人家要求談「生命教育」。對我這兒時從未接受正式「生命教育」者來說,似是參加口試多於交流心得。蓋因在我的幼稚園年代,「生命教育」可能只是「天生天養」,把人類求生本能發揮出來。

二戰後安頓下來,人們便開始生養,家庭計劃尚未流行,一家三、五個孩子十分普遍。帶孩子成本不高,主婦橫豎全職料理家務,不論照顧多少名孩子仍一樣付出整天辛勞;況且頗多家庭乃翁姑嬸母同住,以一群成年人照顧一群兒童,照應較容易。吃的亦要求不高,只要吃飽飯便是幸福,多一名孩子,只不過是煮飯時加些米、桌上多雙筷而已。

誰為我提供「生命教育」?記憶中沒有,有的可能只是自修,全靠自己觀察、模仿他人。我從其他孩子身上學會競爭、吵架;亦學會和平解決爭端,學會合作和分享。從成人身上學會行使權威,亦學會不良習慣,包括吸煙和粗言穢語。我最終學懂判斷利害得失,不再吸煙,只選擇在某些場合用非所有人可接受的語言。

半個世紀以來變化太大:父母帶着印刷精美的兩歲囡囡履歷到訪,請求我為心肝寶貝寫推薦信,求取名幼稚園學位。小學生全日上課,放學補習,周末學鋼琴、書法、速算、法文、游泳,更到安老院服務長者,全都是家長安排,為的就是勝人一籌的履歷,為爭取名中學學位鋪路。

「生命教育」所教授者甚是刻意,但我倒懷念當年有幸擁有的觀察和模仿自學空間。這珍貴的空間,在當今家長無微不至安排下,似乎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誠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