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沫若是中國近現代歷史上空前絕後的文化人。
郭沫若才華橫溢,本身只有日本九州帝國大學醫學院的學歷,後來棄醫從文,當年就詩如泉湧,只憑第一部詩集《女神》,已經奠定他中國新詩第一人的地位。一九二八年,他流亡日本,文窮而後工,一年後推出《中國古代社會研究》,躋身中國史學史一流境界。另一方面,甲骨文是中國考古和古文字研究的瑰寶,王國維、羅振玉、董作賓十年磨一劍方有大成,但郭沫若半路出家,一九三○年寫出《甲骨文字研究》,進身「甲骨四堂」。
郭沫若的文章有價,像其《甲申三百年祭》便被毛澤東看好,隨即成為中共延安整風運動的指定學習材料。雖然郭沫若做官做到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的政務院副總理,但在飽受摧殘的知識分子眼裏,他卻是最不要臉的無行文人。
早年的郭沫若是敢怒敢言的「憤青」,直到他五十四歲,在「校場口事件」被國民黨特務打得頭破血流,還對媒體說:「我準備第二次第三次去流血!」他得知老友郁達夫被日本憲兵殺害,悲憤地發表文章說「要將日本天皇絞死」。不過,幾年之後,他在毛澤東開始發動一連串摧殘中國文化和文化人的政治運動中,積極為虎作倀,難道被魯迅說中了「一闊臉就變,所砍頭漸多」?看到今天中國的知識分子,特別是高級知識分子,是不是習慣了當局的文化禁錮,對民主自由反而避之則吉?
一九五七年,羅稷南問毛澤東:要是今天魯迅還活着會怎樣?毛主席沉思片刻答:(魯迅)要麼是關在牢裏還是要寫,要麼他識大體不作聲。在毛澤東思想「禮樂崩壞」的今天,為甚麼中國知識分子還是「識大體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