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少年朋友談詩歌，我說：「北大人常說喜歡艾青的兩行詩：『為甚麼我的眼裏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這類詩，我十三歲就寫得出來，而且寫得更好；那時我有句『對祖國的愛情像大海無際無邊』，就寫出了全球華僑的心聲。」
我又說：「艾青最好的詩是這三行：『這裏的山沒有樹，這裏的河沒有水，這裏的人民沒有眼淚。』我三十多年前讀到這三行詩，大受震撼，這真是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筆力萬鈞的白話詩。不過這三行詩不見於任何艾青詩集，我是從馬思驄告別神州的《逃亡曲》中讀到。我考證、研究了三十多年，迄今仍不知艾青是何時在甚麼背景下寫出來的。他是控訴國民黨腐敗統治？還是控訴共產黨將他打成右派流放新疆？大戈壁確實沒有樹沒有水，流放到那裏還有甚麼眼淚？又是否控訴文化大革命，寫這三行詩贈送準備逃亡的馬思驄？沒有人了解。詩無達詁，將來任人發揮想像、解釋。」
但是，我看這三行詩也是大預言，今天，當我們看到貴州烏江都要乾涸，黃果樹大瀑布水流大減，黔東南和廣西田地龜裂，我就再三想起艾青這三行詩：「這裏的山沒有樹，這裏的河沒有水，這裏的人民沒有眼淚。」
大旱「百年一遇」，沙塵暴「百年一遇」，地震「百年一遇」，大風雪「百年一遇」，華東大水災「百年一遇」……百年一遇的大災大難都發生在這些年頭，為甚麼？我希望有那麼一天，北大人宣布「今年是百年一遇風調雨順、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