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全部案件只控司機
海關資料顯示，今年一月至十月，有七十一宗涉及貨車司機走私的檢控案件，當中六十五宗案件只檢控司機；一併檢控司機及運託人或收貨人只六宗。
「如果真係走私，我放低個貨櫃就走，點會坐喺車裏頭瞓覺，唔通等海關拉？」今年九月初，貨櫃車司機阿海如常在內地上貨後運返香港，在九龍城交由提貨人落貨時，被海關在貨櫃內搜出走私香煙，他大呼冤枉，「報關清單寫明是四百幾箱鞋，開車前我都檢查咗幾十箱，冇可能逐箱拆開驗貨。」
阿海現需保釋候查，貨櫃車則被海關扣押，「一日唔放番架車，我一日都冇飯開。」由於每輛中港貨車需經兩地註冊，車牌登記跟司機的駕駛執照必須相符方可過關，即人跟車走，故他不能駕駛另一輛中港貨車搵食，「失業」至今兩個多月，既要供樓，積蓄又已經用盡，現靠透支信用卡及借貸生活，「畀晒資料海關跟進，大陸貨主仲開緊工，點解唔拉佢？我負責送貨，根本唔知情。」
本報翻查○五年保安局提交立法會的資料，○三年四百七十四宗涉及貨車走私的檢控案件當中，二百一十八宗是檢控託運人或收貨人，並沒有檢控司機。然而，去年一月至今年十月合共一百六十八宗案件中，竟沒一宗是只檢控託運人或收貨人，但所有涉案司機均被檢控。
貨車被扣查，不但司機失業，連帶拖垮運輸公司。阿海的老闆黃先生經營中港貨運廿年，首次出事，「架車月供一萬六千元，每月做十萬元生意，連埋個個月要交幾萬元管理費，兩個月冇咗三十萬。」他說，向來只做熟客生意，近月才接生客，與今次出事的貨主僅洽商一星期，「查到邊個有問題就拉邊個，只針對我哋運輸公司就唔公平。」
根據現行法例，海關有權檢取涉及走私的車輛。由去年至上月底，海關共扣查三十七輛跨境貨車，其中五輛被充公，十三輛發還給車主，餘下十九輛仍處理中。
運輸公司月蝕十多萬
「一個櫃有二、三十個客幾千箱貨，點知有冇走私貨？」運輸公司負責人吳先生早前亦有司機因涉走私而被扣查，其貨櫃車至今贖回無期，每月損失十多萬元，他批評海關只按章辦事，舉證取易不取難，「海關咁多人力物力都唔去捉貨主，到冇人認頭就搵司機入罪。」
落馬洲中港貨運聯會主席蔣志偉認為，雖然行內存有「搵快錢」的司機，但更多是「行得正、企得正」，若海關發現有走私活動，理應找出貨主一併調查，並非以弱勢的司機「祭旗」，同時在調查過程中，應合理發還被扣押的車輛，讓業界繼續運作。他已去信海關及約見議員，要求正視問題及修正法例漏洞。
海關回應指，現行法例已為在不知情下違反《進出口條例》運載貨品出入口的人士提供免責辯護條文，律政司會考慮所有證據才提檢控。發言人稱，涉案車主可支付保證金，向法庭暫時申請發還有關車輛；至於車輛沒收與否，則由法庭裁決，一般會在刑事檢控程序後進行，需時兩至三個月。
有案底無人請逼攞綜援
「我依家可以點做？」訪問期間阿海多次提出同一問題，記者也愛莫能助，他下月十五日再到海關報到，前路未明。跟他同一遭遇的貨櫃車司機阿發，現時要靠賒借度日，生活坎坷。
需賒借度日
阿發是個體戶經營的「單頭車」司機，今年八月他從內地運貨來港，在長沙灣落貨時被海關搜出私煙，他坦言全不知情，最後仍被判囚三個月，日前才獲釋，但其貨櫃車仍需扣查，很大機會要充公；由於他留有案底，保安員也做不成，現時要靠親友接濟，但長貧難顧，「最後就逼住攞綜援。」
司機梁先生去年亦牽涉走私，被法庭判罰社會服務令，同時充公貨櫃車，「計埋律師費損失近五十萬元，真係一鋪清袋。」他指海關執法取易不取難，令中港貨運司機承受的風險愈來愈大，「成日話中港交流，點解唔畀資料大陸部門去拉貨主，而要搵我哋做替死鬼！」
「有心走私 10分鐘上晒貨」
中港運輸公司一般會與內地專做物流生意的「貨代公司」接洽，由「貨代」收集不同公司定單，連計等貨及上貨，動輒要數小時至十多小時，完成後報關員會給司機載貨清單，詳列貨物類別、數量和重量等資料，司機便憑該清單報在兩地海關。有司機指難全程監察，「轉個頭去廁所或食飯，上咗走私貨都唔知。」
以私煙為例，知情人士透露，二百萬支私煙約為二百箱，僅佔整個貨櫃五分一至四分一的地方，「有心走私，十分鐘可以上晒貨。」由於涉及不同貨源，貨櫃來港後要在不同地點落貨，而且提貨者未必是貨主，「佢哋會電召貨車攞貨，自己唔會現身，出事就唔使孭鑊。」
倡加封條列貨主資料
落馬洲中港貨運聯會主席蔣志偉建議，兩地海關可聯手合作，規定貨物加上封條，列明貨主資料，假使有走私貨，也可追查貨源，避免爭拗。有曾被控走私的中港司機直言，現時只會做熟客生意，拒絕「飛來蜢」，「收入大不如前，但為保障自己冇辦法。」
近年海關從陸路管制站搗破的部分走私案
日期 案件
2009年9月22日 一部申報運載燈飾、鞋及電子零件的貨櫃車經文錦渡管制站時，被揭發在廿三個音箱內，藏有一百四十公斤氯胺酮，值一千六百萬元，司機被捕。
2009年3月6日 海關在沙頭角管制站檢查一報稱運載塑膠及五金製品的貨櫃時，發現內載走私香煙、盜版光碟及冒牌貨品，約值一千三百萬元，司機被捕。
2008年3月13日 海關破獲有物流公司將貨櫃申報成「空櫃」，並在貨櫃車的引擎風格走私貴價手機及電子零件，其後海關在多個地點搜出大批相關貨物，約值一千四百萬元，七人被捕，包括司機，但主腦在逃。
2008年2月19日 一輛報稱運載罐裝茄汁的貨櫃車經沙頭角管制站時，過X光機時發現呈異狀，經檢查後，檢獲一百四十五公斤花旗參和逾萬罐雜果，約值一百一十五萬元，司機被捕。
文：王家文、黃家豪／圖：崔祖佑、甘偉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