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太平清醮會在下星期一舉行,不少人以為飄色巡遊、搶包山就是太平清醮,但實情從前的太平清醮,根本沒有飄色。依傳統,參與飄色的小童(稱為色芯)須為4歲或以下,但現在細路難找,6歲小童照當色芯,大家也不介意,飄色主題,點避都好,難免滲進政治元素。昔日跟今日的飄色,同樣是求風調雨順,有何變了,有何不變?
飄色要有飄色架,製作工序複雜,不變的是從來都是由長洲人由零開始打造。
長洲體育會的領隊范悅釗(釗哥)是其中一位「飄色師傅」,他指從前打造鐵架的過程很傳統,將生鐵燒紅,用錘逐下逐下打,打到變成理想形狀為止,燒鐵時常被火屑辣到皮膚,現在改了用燒焊方法,不用再打鐵,慳力了又快了,但燒焊時同樣有機會被火屑辣傷,若火屑入眼,更要馬上去醫院洗眼,有苦自己知。
早期的飄色支架是根十分簡單的筆直鐵架,小孩的腳被硬生生綁在架上,像表演雜技一樣,甚為危險。現在鐵架由直變彎,彎位變成小鐵櫈,小孩可半坐下來,雖然色芯的左腳仍會被固定在支架上外,但每逢落斜,有專人用大丫叉保護小朋友,免他們搖搖欲墜,釗哥十分自豪地說:「巡遊多年來都沒有發生過意外!」
飄色主題,原來跟這個專題版一樣,要講時令性,雖然街坊往往會提早個半至兩個月去準備巡遊,但主題仍不可太早決定。有些團體愛以飄色諷刺時弊,然而跟釗哥同樣來自長洲體育會的太平清醮大會司儀Mildred(阿Mil)指,長洲體育會並不會加插政治主題,香港社會紛爭戾氣已經夠多,連假日入長洲時都談政治,未免太沒趣,因此他們主張輕鬆開心的主題去為色芯打扮,例如去年的世界盃森巴女郎、巴西足球員及「一代宗師」。
Mil指每年會有6至8個小童當色芯,但準備的衣服數量往往有8套以上,因為「有得揀嘛」,像今年的「武媚娘傳奇」及「歌舞昇平」2個主題,有家長覺得粉紅色透明長裙不適合小孩,於是阿Mil便讓她選了另一套鮮黃色套裝,Mil指若不是因為版權問題,她老早便選用《魔雪奇緣》的Elsa及Anna做飄色服裝了!
飄色之所以叫「飄」,因為以前的巡遊,色芯是光靠人力抬起,用2條長木穿過「色櫃」,兩邊加條麻繩,4個人,兩左兩右,離地托起色櫃往前走,小朋友在上面,就像飄吓飄吓一樣,現在的飄色則有4個輪助推,難度大減,但這樣還算不算是「飄」色呢?
中興街值理會的梁國明主席指,現在找人幫忙籌備難,找小童當色芯更難,以前一個家庭閒閒地有幾兄弟姊妹,很容易便找到小孩參加飄色,現在一來出生率下降,其次是就算小朋友自己想參加,家長們都唔捨得看着自己細路在色櫃上熱足半日,沒有辦法之下,惟有從長洲以外的地方找色芯,最誇張的是要提早一年便開始打探,色芯十分渴市。
釗哥補充,以往對於色芯的要求嚴謹,最好是4歲以下,身高不超過106厘米或體重不超過35磅,目的是確保安全,但現在飄色架改良得更隱固,而且色芯「難求」,即使超齡或過了高度,便調校支架遷就,「高得太離譜又唔得,20厘米係極限!」
相傳清朝時長洲發生瘟疫,島民請僧人做法事超度亡魂,又捧着北帝神像遊行,方得以平息疫情,衍生為習俗,是為「太平清醮」,後來有原居民在內地看到民間傳統慶典「佛山秋色」中的「走古事」表演,覺得可以加插類似活動來豐富原本單調的打醮,才出現飄色巡遊。
以前的太平清醮舉行於每年的農曆正月之後,要到北帝廟問杯來決定日子,近10年多了長洲居民遷到港九工作生活,不在假期舉行打醮的話,很難找到足夠島民幫手,於是2001年時向北帝問杯,將以後的太平清醮改在每年佛誕(農曆四月初八)舉行。
巡遊手推車主要分3大部分──由小童扮演的「色芯」,又分上色及下色,手推車主體,稱為「色櫃」,還有最多人忽略了的「色梗」,即裝飾用的小飾物。阿Mil指色梗能為飄色加上神來之筆,裝飾太累贅的話,會令整個飄色變得沉悶,裝飾又要切合主題,最好有透明效果,好讓色芯的服裝在空中飄揚時,不會被色梗遮蓋,「這才是一板過得好又美麗的飄色!」
家長同老人家最擔心自己個心肝小寶寶玩飄色好危險,5月尾烈日當空,被人抬起曬足幾粒鐘,更是折磨。今年4位色芯當中,只有4歲的呂言之小朋友是第一次做色芯,其餘的王晞漫(Trinity)、劉穎彤(Tiffany)及劉柏悅(Scarlett)都是「食過翻尋味」,去年或前年試過後今年再Encore,此3位「女中豪傑」雖然怕怕醜醜,但初生之犢不畏虎,5歲的Scarlett更想下年繼續,不過她今年的高度其實已超出標準,只能當下色,下年亦不能再參加了。
溫文爾雅的Trinity唔多出聲,但去年當完森巴女郎後今年再做武媚娘,明顯是愛美的女生,Tiffany的爸爸及姑姐小時候也做過色芯,她可算是「家族承傳」。呂言之年紀最細,去年得3歲未夠高做色芯,但已扮蝴蝶跟着色櫃走來走去,今年她已老早在家練定如何跟觀眾飛吻。
阿Mil今年雖已年屆60,但仍記得6、7歲時應東華三院邀請,去大球場參加飄色籌款,主題是「為善最樂」,當年她當上色,穿了一條舞會長裙,下色是一位穿得像紳士一樣的小男孩,回憶時笑得甜絲絲,令我猜想另闢一份「飄色牽紅線」的稿,難度應該不高。
撰文:龔思敏
攝影:胡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