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su Hana 憂鬱光影
Mitsu Hana，又名蔣蜜，22歲，香港新生代女攝影師。沒聽過？在面書及微博搜尋一下，將看到大量Snap Shot自拍照，風格凌厲，顏色濃烈，畫面輕微搖晃；相中女生或走路、或聊天、或半睡半醒、或躺臥在原野、或發呆於公園某角落……就像你我他的日常生活。異樣的，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緊緊閉合，像天真孩子在熟睡；半開半合，如迷路旅人，跌跌碰碰；歪斜地盯着，有一種討厭俗世的輕蔑；堅定地直視，則像穿透時空，看透人心，卻又有海洋的靜謐感。 照片中，她冷冷的，不笑，不多說話。「過去3年，處於一個抑鬱與迷失的狀態下，拍了這些照片，再結集成影集《BLUE》，也算是對過去那段最青春、最天真爛漫的回憶之一種告別方式吧。」
生活的印記
18歲，青春正盛之年，Mitsu開始了她的流浪之旅，由香港到北京、倫敦、越南……在旅程中，喜歡攝影的她開始自拍。「第一次在異地生活，身邊沒甚麼朋友，便把拍人的欲望投射在自己身上，久而久之，成為一種習慣，就像寫日記一樣。」
照片中，她不刻意擺Pose，不一定望鏡頭，有時更擺出頹然怪異的姿勢，「最喜歡攝影裏『超現實』的部分，像拍出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不認識我的，還以為我很惡死，嘿嘿。」拍自己，拍女仔朋友，她都能表現出女孩獨有的氣質，沒濃妝艷抹，輪廓卻比化了妝的女孩更鮮明，且散發出原始自然的氣質。「我不太喜歡雜誌或現時流行的攝影，過度修飾，像現在的時裝書總把男生拍得像小白臉一樣，扮純情又造作……」
憂鬱是靈感
不刻意之餘，照片中還散發一陣幽幽的氣息。「過去3年，一直處於抑鬱、迷失與自我否定的狀態中，有時醒來一直在哭泣，有時連爬起來飲水、撥一通電話的氣力也沒有……在新的旅程、新的地方，我總以為自己找到了方向，後來卻發現自己很天真和幼稚，找到的都是不對的，很迷惘又失落。但我不抗拒憂鬱，也沒想過看醫生。感覺來了，便任由它……我想，是在這種狀態中，才能拍到這樣顏色、質感、表情與眼神的自己。」
傷春悲秋，絕非無病呻吟，其生活確實像一團打結的毛球，「自小在單親家庭長大，不斷看着家人吵架，聽着各種命令行事，老是被拿來與他人比較，令我對別人的說話行為變得特別敏感，做事小心翼翼害怕犯錯；直至高中，我變得非常叛逆，獨行獨斷，抗拒群體活動。那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必須變得強大起來，不能再受人欺負與控制了。」
孤獨是出口
強大，也許是由孤獨訓練出來的一種個性。她一直在孤身流浪，童年時，跟母親的性格太似，價值觀又迥異，讓二人無法走在一起。「那時想到自己愈來愈像她——敏感、暴躁，讓我覺得很痛苦，於是毅然走出來。記得我曾經數次獨自在街上流連了一整個晚上，很累很冷卻無處可去，也曾試過凌晨3點多拖着一個塞得滿滿的行李箱在街上迷惘地徘徊，不知道應該去哪裏，身上也沒有多少錢……」
隻身流浪的經歷，又讓她生出另一番體會。「在不安的時候，把自己置身於最孤獨的狀態，就像一種鍛煉，把自己的潛能都『逼』出來了。」而在孤獨、抑鬱、迷惘及失落的交錯中，她從沒放棄自己，反而一直創作。「我拍到了沒想過的照片，寫東西思如泉湧，這都是抑鬱的時候給我的東西。」
靠意志慰藉
細心留意Mitsu的照片，不難發現其身上的Tattoo——有代表自由的蝴蝶、堅挺的菊花、自己的名字，還有兩臂上的句子——左手刻了「Love is Cold, Life is Life.」，右手是「Life is Cold, Love is Love.」，直接地表現了她對愛和生命的想法。「它的意思是，當愛很冷冰時，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當生命殘忍，愛一直都在。」
就是這份信念，讓她決意把生命中種種不完美的，化為照片，記錄下來，就像她在新書《BLUE》中的結語︰「如果你所承受的陰影與傷痛都總是壓在心頭，揮之不去，那就好好保存起來，透過不同的方式，把他們全都變成美的事物。生活總是讓人輕易地陷進了各種不幸與頹廢之中，然而能夠給予我們最大的慰藉，就是自我的意志，它能夠創造出那些只屬於你自己心靈的語言。」
撰文：戴寶瑩
部分攝影：盧展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