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ie Au 光影越界

Susie Au（區雪兒），90年代崛起的MV及廣告導演，擅長以流光幻影，拍盡各式愛欲——螢幕裏，天后隨音樂搖頭偷笑，難掩暗戀的期待；結他手糾纏於被窩裏，融化欲望……鏡頭，時快時慢；畫面，鬆郁矇配風煙雪，其風格顛覆了幾代人對流行文化、音樂、性與愛的想法。「我做商品，也做實驗。好像說，MV及電影一定要說故事？歌手能否脫離既定的形象？」

近年，她再一次在光影上越界，短片新作《Faye Reborn》以王菲及其音樂會為題，配合零碎影像及跳躍剪接，展現天后鮮為人知的一面。

以MV作實驗

Susie Au拍過廣告、電影、紀錄片，也做錄像藝術，但樂迷最喜歡的，還是其MV作品—由早期的《情網》、《夢劇場》，到後來王菲、容祖兒的經典MV，作品過百，記錄了天王歌后的愛恨情仇。更重要的，是改變了那像「沙漠」一樣的MV世界。

「你看90年代初的飛圖MV，沙灘加酒杯加燭光是指定畫面，歌手行行企企，全程咪嘴唱，乏味得令人驚訝。」那時，她剛從紐約Purchase College修讀電影回來，廿歲出頭的文藝青年，聽最前衞的迷幻電音，愛法國新浪潮電影，崇拜高達，難免看不過眼。

銳意變革的她，決定以MV作起步。「我關心的，是怎樣用畫面呈現人的感情？怎樣讓觀眾墮入其中？非講故事不可嗎？」一拍廿年，建立了自成一家的Signature—前衞，鬆郁矇，像她喜歡的抽象畫，讓人好奇的，卻是背後扣人心弦的情感。

意念由人出發

「一個好的MV，叫唱K的放下咪，望着小螢幕，怦然心動，眼淚汨汨而流。走出K房，聽到那個旋律，畫面躍現眼前。是MV，讓這首歌有了生命與心跳。」要勾起觀眾的七情六慾，她認為最重要是由人出發。「一房、一床、一窗已足夠。我常會設計一個情境給歌手，讓他在鏡頭前自然表現。像拍失戀，我要他們倒臥在床，范曉萱可能會對床依戀，盧凱彤可能會埋首枕間，每個人的Object Of Desire都截然不同。我的工作，就是要捕捉她們這些微細的情緒。」

MV，要Sell歌手，還有音樂。拍攝前，她總會反覆聽那首歌不下50次，再構思一個劇本。文字和色彩，偶爾也粉墨登場，像王菲的《Di-Dar》便用上了拼音文字，靈魂是「lin wen」，哭了化為「huk liu」，非常搶鏡。「簡單的文字，既是影像上的標點符號，也是一個蒙太奇，它可以呈現歌曲的韻味及意境，令畫面更觸動人心。」

愛與性的解放

想像、渴望與落差，是其MV的「撒手鐧」——以作品《WHY》為例，范曉萱一邊唱「我決定一個人，埋藏情緒，反正也是活下去」，一邊把手伸向窗，渴望外面的世界；周迅在電影《明明》中飾演俠女，但真正追求的卻是浪漫……「浪漫是一種Indulgence，一種渴望，一種『愛情陷阱』。回看自己從前拍的，都是一些她跟蹤他的場面。無論雨雪紛紛，或是天涯海角，你都心甘情願地跟着，最後只剩一些腳印，多浪漫……我想，這是大家在愛情上追求的一個意境。」

她的作品有另一好看之處，就是拍出性和慾念的壓抑與釋放。像盧凱彤的《Summer Of Love》，畫面是濃烈的橙和藍，Ellen在被窩中蜷曲又伸展身體，眼神旖旎，最後只穿內衣走出房外，有着一種自由感。「我相信，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兩個性別，等待我們發掘。」

不一樣的紀錄片

近年，她開始減產，但心態卻變得更堅定，她要尋求新的實驗與突破。「我好商業，同時可在其中做實驗——一個挑戰歌手、導演、MV甚至整個主流制度的實驗。像10年跟容祖兒拍《空港》，我要她突破過往形象，由一個重複唱哭、被拋棄、傷心至撕裂的K歌之后，蛻變成一個對愛情的渴望者。」

談起天王巨星，她像在談一個個熟悉的老朋友，對各人的個性氣質，看得透徹，並希望在光影上呈現。因此，近年她開始拍攝「MusiDocu」，一樣結合音樂及紀錄片的實驗性作品。「唱片公司一般稱之為Making Of，我嘗試用這個平台來拍攝歌手的生活、對音樂的看法，甚至歌曲跟觀眾間的微妙關係。」如新作《Faye Reborn》是在王菲前年舉行巡迴音樂會時拍攝，展示天后親切一面。「我沒把她當明星去處理，而是以鏡頭把大家一起生活的片段紀錄下來。這樣的紀錄片，是否能為主流帶來更多可能性？」

撰文︰戴寶瑩

部分攝影︰盧展程

部分圖片：由被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