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當關: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

昨談電影《一代宗師》透出的武人世界觀。舊時代練武者既有各種嚴謹的處世規範,但也有直接釋放武力的時候,兩者好像非常矛盾,但說穿了很簡單,就如刀和鞘一樣,刀不能無鞘;空有鞘無利刀也毫無意義。壓抑與狂放,是一種微妙的平衡。

電影裏說練武的人有3個階段:「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其實也對應在片中主角葉問的人生歷程上。葉問40歲前都是不用謀生的富家子弟,練武非常純粹,就是為了自己喜歡,練得好打有一種成就感,未想過要怎樣運用於世上。這是最多練武者身處的階段,練武只為自己,苦心鑽研提升功力,克服自我弱點,發揮自己潛能專長,視為唯一目標。

苦練到一定程度,有了穩實的根基,所謂「入了門道」之後,就要去看看外面更廣闊的天地:與人較量以認識自己處在一個怎樣的地位,思考不同武術的共有原則,也接受世上存在不同的武術技法,如此方能往前再進一步。但也不能一下子跳到這階段——不先建立自己的東西,就一味往外頭看,結果容易貪多務得,或者陷於疑惑不定。

到最後,武者還是要回到人間眾生。練了許多年的東西,一切所得,最終在這個世上有何意義?電影裏葉問來香港後,本來只是逼於生活開館授徒;直到看見宮若梅自絕於人世的孤苦下場後,才領悟了武術傳承繼後,將自己人生所得延續下去,原來具有無比重大的意義,此後開枝散葉,終成「一代宗師」。當年自己所得既是來自前人,今日就有責任將燈火傳下去。完成自我,也在完成別人。

(本欄逢周一至周四見報)

網址:www.facebook.com/jozev1969

喬靖夫‧流行小說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