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內,顧客都慣性地看着牆上的電視。新聞報道談到劏房問題,旁邊忽然有人大發牢騷:「住劏房有多慘?我這類『N冇人士』不是更慘麼?冇錢分,又冇人理!」
鄰桌坐了十多人,男男女女,有老有嫩,應該是彼此有親屬關係的。發表上述那番言論的是一位約40歲的男子,他的牢騷立即惹來席上各人議論紛紛。一位師奶厲聲說:「慘得過我們?一家六口,住在那小得可憐的公屋單位裏,綜援『雞碎咁多』,怎夠用?」另一位師奶似乎很不滿:「你不用做工也有綜援,我們辛辛苦苦,日捱夜捱才(扌豆)得那最低工資,公司還要扣我們飯鐘錢,我不是比你更慘麼?」
一直把玩着手機的年輕人也加入戰團:「你們有廉價公屋住,還怨甚麼?我的薪水都拿去交租,每月連一毫子也儲不到,還欠下大批卡數,你夠我慘麼?」另一名禿頭男人突然也火冒三丈:「你們也叫慘?我的單位剛剛列入負資產,公司生意又愈來愈差,一旦『執笠』,我們一家幾口隨時要瞓街,你們尚且也有政府幫助,請問誰來幫我?」然後,這家人繼續嘩啦嘩啦的大數自己的慘況,沒完沒了。
內地同胞喜歡炫富,香港人卻喜歡鬥慘。同事午飯,總是在比較誰的工作最辛苦;朋友敍舊,就是比併誰的生活更艱難。然而,那麼多東西可比較,為甚麼要鬥慘?即使給你鬥贏了,讓你做「全世界最慘的人」,那又如何?沒有人會恭喜你。你當然有吐苦水的權利,不過長此下去,你只會繼續認為自己很慘,認定全世界都欠了你,繼續活在那個你認為很悲慘的世界裏,何苦呢?
導演及電台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