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恒我訴:萬事皆休

星期天,相約飲茶,友人選了一間推「點心車」的酒樓。「想懷舊乎?」友人搖頭:「即取即吃,不用等。」香港人,性子急,假日也不放過。坐在熱熱鬧鬧的酒樓裏,忽然覺得員工們都很偉大。

先是酒樓門口的「帶位姐姐」,那肯定是全香港最厭惡的職位之一,她的工作,就是被人圍攻、追問、質疑、埋怨、辱罵,每逢假日和黃金時間,更要「一夫當關」 ,眼前彷彿有千千萬萬頭餓得發瘋的野獸,準備要撲過來將她生吞活剝,而她還必須向着這班野獸微笑。

樓面的員工也不好受,幾乎每次到酒樓,也會聽到有人因「點心來得太慢」 或「沒有人沖水」,大動肝火,本來親朋戚友高高興興茶敍,卻因一個人沉不住氣,所有人的雅興也一掃而空,何必呢?其實今時今日,可以於你拎起壺蓋那刻便馬上替你加滾水的酒家,香港還有幾多家?

基本上,我們已習慣了香港的酒樓是長期人手短缺的,100張食桌,隨時只得4個伙記,管他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及時照顧好每一枱食客吧。你向着那位跑得滿頭大汗的小二哥破口大罵,也於事無補,因為罪魁禍首,可能是那孤寒的老闆,可能是瘋狂加租的大業主,亦可能是「最低工資」,他只不過是無奈地把守着前線的其中一員。

的確,酒樓事必要提供好服務,受薪的服務員也事必要對顧客服侍周到,只不過,這個世界總不能把所有人心裏那些「事必」都滿足。百忙當中,誰能無錯?想想那位部長,他本來也可以和小兒子共享天倫;那位傳菜的嬸嬸,她的孫兒也想約她飲茶,只是,他們都為了生計,來到你的桌前,為你們服務。想起前輩作家杜杜說: 「想想人家,想想自己,萬事皆休。」吃吃喝喝,畢竟也是求開心吧。

導演及電台主持

劉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