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上,不僅歐美量寬貨幣政策還在繼續,澳洲、韓國等都下調利率,希望以更為寬鬆的貨幣政策來刺激疲弱經濟。對於中國,四月份的一系列宏觀數據包括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固定資產投資等,多數遜於市場預期,也可能要降低存款準備金率或下調利率,保證今年經濟穩定增長。不過,市場對人民銀行採取量化貨幣政策的期望並無實現,反而收緊了市場流動性。
人行吸取了○八年美國金融海嘯的教訓,不能再隨歐美國家的貨幣政策起舞。因為中國經濟情況與歐美截然不同。首先,當前經濟並非增長速度高低問題,而是可持續與否的問題。因此,政府關注經濟增長速度,卻不會把追求經濟量的增長推到極端,即政府對經濟增長下行有一定容忍度。
其次,中國融資市場與歐美國家相比也是完全不同。在歐美及日本,金融危機爆發後,整個投資需求全面萎縮,企業不願向銀行借款,銀行也不願向企業放貸,使整個經濟投資需求與融資市場全面萎縮。中國金融市場的情況完全不同,多年來企業及地方政府的投資飢渴症及旺盛的融資需求,從來無改變過。但當政府要管制時,融資需求便轉移到銀行表外,通過影子銀行來實現。
這不僅表現為一至四月份社會融資總額達到7.91萬億元(人民幣‧下同),比去年同期增幅達63%以上,創歷史新高;而且銀行信貸在整個融資中的比重愈來愈低(一至四月份銀行貸款3.55萬億元,佔整個社會融資比重不到45%,較○三年下降了一半以上)。當歐美的投資需求嚴重不足時,中國則有強勁投資需求,迫使內地融資工具一次又一次突破現有政策管制,也吸引更多國際資金以各種方式流入中國。
這導致中國四月份廣義貨幣供應(M2)增幅達到16.1%,遠高於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所規劃的目標,而且也導致大量熱錢流入中國,比如一至三月份中國外匯佔款累積增加9,433億元,按年增長九倍。大量增加的流動性在金融體系內空轉,或流入房地產市場,而無真正流入實體經濟。
還有,中國經濟的最大問題仍是如何處理房地產泡沫。房地產泡沫問題不僅影響整個中國產業結構調整、經濟增長品質的提高,也影響整個社會收入分配不公。新政府上任以來沒有對房地產市場出台新政策,估計是在對當前房地產泡沫問題觀察與反思,以便重新調整房地產市場未來發展的基本思路。若人行的貨幣政策進一步放鬆,一定為中國巨大的房地產泡沫火上加油。
目前國際經濟形勢變幻莫測,世界經濟中的不確定性愈來愈多。雖然今年美國經濟增長形勢有所好轉,量化政策可能逐漸退出,但日本所採取「質化與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對日本經濟及世界經濟的影響與衝擊,是不能忽視的。
日本的政策不僅在重建世界經濟利益格局,也會影響國際資金的流向。若對此判斷不清,或貿然行事,對中國經濟造成甚麼影響還是相當不確定的。因此,面對整個世界的一系列不確定性,中國央行的貨幣政策是以不變應萬變,是以中性應對波動。
總之,在新一輪全球減息潮中,儘管中國經濟增長放緩、通脹處於低位,但人民銀行並不會隨波逐流通過量寬政策來刺激經濟增長,而是針對實際情況採取中性的貨幣政策,以此來保證中國經濟能夠持續穩定發展,而不是推高房地產資產價格泡沫。因此,在短期內中國降低存款準備金率及下降利率的概率不會太高。
易憲容
當代內地著名經濟學者,原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發展室主任,○七年辭去職位,目前在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擔任研究員工作,以敢言著稱,有「房地產平民代言人」的稱號。易氏擁有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碩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經濟學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