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儲局主席伯南克真是「一言興市、一言喪市」。他到國會作證，在書面演詞中警告，過早收緊貨幣政策有可能減慢甚至終斷經濟復甦，是非常「鴿派」的言論；可是在回答議員提問時，竟然擺出完全相反的態度，表明如果就業市場顯著改善，可能在未來幾次議息時減慢量寬買債的步伐。結果美股迅速由升變跌，並拖累亞太以至歐洲股市急挫。究竟伯南克是一時失言，抑或另有目的？股民真的是怕收水那麼簡單？
當然，伯南克脫稿講出的一番話，應是他的真實想法，更是從未如此清晰的表態。由於隨後公布的四月份議息會議紀錄，清楚指出多位決策官員認為，最早應在六月開始減慢QE3的放水速度，伯南克的立場自然不可完全相反，否則將令外界更覺訊息混亂。不過，未來幾次會議可研究減慢放水，亦非全新提法，因為在上月被提早外洩的三月份議息會議紀錄也有相同內容，相信伯南克內心仍是傾向不急於收水。
不要忘記，上次議息後發表的聲明，首次為購買資產增添「可加可減」機制，即是按照未來的經濟及就業形勢，買債規模既可減少亦可增加，不排除加碼放水。如果大部分決策官員是傾向開始收水，又何必加入這一句呢？可見聯儲局內部仍是相當分歧，對於美國經濟復甦前景及改善就業，根本沒有十足把握，繼續見步行步。
昨天公布的五月份滙豐中國製造業採購經理指數初值比預期差得多，正好從另一個角度反映美國復甦不穩固。中國製造業再度陷入收縮，顯示海外需求疲弱、訂單不足。美國向來是中國出口貨的重要買家，可印證當地復甦力度有限，與美國近期好壞參半的經濟數據，例如樓市較旺而製造業放緩，通脹下降反映需求不足，是一體的兩面。
此外，聯儲局最關心的就業情況，同樣未許樂觀。美國失業問題似乎逐步改善，實情是假象，失業率下降並非因為多了人找到工作，而是更多人放棄搵工令勞動人口減少，降低計算基數。如果計及這批隱性失業大軍，失業率肯定比現在高，當他們重投搵工行列，將會令失業率回升。因此，怎樣才算就業顯著改善，如何釐定準則，仍有排拗。
未來幾次議息會議，相信焦點是研究退市條件和準則，多於立刻決定退市。相對而言，伯南克目前更關心的未必是退市對投資市場的衝擊，而是繼續放水會催生多嚴重的資產泡沫。他在兩星期前的公開演說中提出警告，指在超寬鬆政策下，投資者為追求回報，變得過度進取，這從美股屢創新高，日股半年狂升一半可見一斑。股市不可能長升長有，伯南克對退市態度反覆，可順勢遏一遏股瘋，冷卻一下投資情緒，減少鷹派官員的擔憂，反而可減低退市的迫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