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統計局上周首次公布10年來中國的堅尼系數,二○一二年為0.474,並且已從○八年起逐年回落,即近幾年居民收入分配差距逐漸縮小。不過,西南財經大學公布的中國家庭金融調查結果顯示,二○一○年中國家庭的堅尼系數為0.61,遠遠高於政府的數據,兩者差距甚大。
政府的堅尼系數公布後,引起社會廣泛討論,有人認為政府的數據是童話故事,政府部門則認為無論從取樣範圍到計算的科學性都站得住腳。誰是誰非爭論巨大,有幾點讓民眾十分質疑。
政府公布的堅尼系數,無論樣本如何廣泛及統計如何科學,都是口頭上的表達。統計局既然認為其公布的數據更有權威性及科學性,為何不可把樣本、計算方法、計算公式及程序全面公開呢?難道這樣的數據都需要保密嗎?為何不讓民眾及市場,來識別其科學性與權威性。
政府公布堅尼系數的結論,與現實情況及民眾的生活常識相衝突。從普通百姓來看,近幾年特別是近十年居民收入分配的差距不僅沒有縮小,反而在擴大,從絕對和相對上來說,都是如此。據我所知,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事業單位還是公務員系統,一個單位內部最高收入與最低收入相比,以及不同行業之間最高收入與最低收入相比,差距都愈來愈大。絕對收入和相對收入差距擴大,是不可否認的。
普通民眾對收入分配差距的感覺,不僅是統計抽樣的基礎,也是現實經濟生活的寫照。儘管近十年間政府採取了一些惠民政策,例如減免農業稅、居民工資增長、增加工人退休金等,但與整個社會財富分配不公平、不合理所導致收入分配差距嚴重,只是杯水車薪。
例如,農業稅減免一年只有約500億元(人民幣‧下同),政府通過對金融市場信貸與利率管制,讓銀行存款利率多數時候處於負利率,其財富掠奪與轉移遠比500億元大得多。又例如,假定每年的居民存款負利率為1%,政府通過負利率轉移財富就達到4,000億元。如果負利率是2%,轉移財富8,000億元。此外,地方政府土地出讓金收益每年約3萬億元,5年就達到15萬億元,這些財富如何再分配,民眾無法知道。
還有,近十年住房市場價格飆升,財富快速增長,但對於85%以上無力買樓的人,根本無法分享。住房市場的暴利,把民眾絕大多數財富,轉移到少數人手上。除了房地產開發商及地方官員,凡有一些權力的人,財富都爆炸式地增長。比如,一個陝西的「房姐」只是一家城市商業銀行的副行長,幾年內其財富增長就以10億元計(相當於城市居民3,700多人的一年收入),還認為這是合法。居民收入分配的差距豈能不愈來愈大呢?
更為重要的是,在中國整個收入分配格局中,勞動力要素所佔的比重愈來愈小,政府的錢權交易愈來愈嚴重。
對於絕大多數民眾來說,工資收入是他們佔絕對比重的收入來源,如果工資收入在要素分配中的比重降低,那麼絕大多數人的相對收入分配也就會愈來愈低。
當前中國居民收入分配的差距,一定比政府公布的堅尼系數所顯示的情況嚴重。重要是政府部門為何不能夠對這些事實進行更深入的調查研究,並以此來揭開居民收入分配差距巨大之謎,只有這樣才能夠找到問題的根源,制訂真正縮小這種差距的政策。否則,政府的數據僅僅是聲言其正確性,與現實生活的常識距離很遠,不僅容易掩蓋問題,也找不到真正有用的政策,政府統計部門的可信度將在過程中弱化。
易憲容
當代內地著名經濟學者,原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發展室主任,○七年辭去職位,目前在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擔任研究員工作,以敢言著稱,有「房地產平民代言人」的稱號。易氏擁有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碩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經濟學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