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十幾年的溫州金融市場泡沫在二○一一年底開始破滅,一些企業開始倒閉、老闆「走佬」,民間債務危機開始向銀行體系及全國蔓延等。就當前的情況來看,溫州金融危機一觸即發。在這種情況下,中央出手相救,不僅要求當地的金融機構與政策向市場及中小企業注入流動性,並且向溫州注入政策性金融資源,加快金融體制改革。
我當時就撰文指出,政府出台政策支持溫州的中小企業融資,減輕各種負擔,是對的。但決不可用政策救助那些在全國各類市場瘋狂投機炒作的企業或個人,更不可救助那些由於高利貸而破產的企業或個人,否則溫州經濟要走出危機是不可能的。
後來政府所採取的救助措施,一是採取了向金融市場注入流動性的方式,讓將要破產倒閉企業的生命延緩,讓那些瘋狂投機炒作的企業與個人又有了苟延殘喘的機會;二是採取增量式金融改革,如希望把民間資本納入正規金融監管體系下,希望小額公司可轉換為村鎮銀行等,根本沒有觸及危機的核心。
溫州金融危機的實質是甚麼?並非實體經濟與金融經濟嚴重不匹配,而是所有當事人都希望過度使用現有的金融體系,通過不同方式把信用無限擴張來推高各種資產價格,謀取暴利。金融市場過度槓桿化是這次溫州金融危機的核心。
有調查顯示,在溫州300家企業中,126家企業涉足房地產,投資總額6.93億元,佔總營業務以外投資總額的69.2%。還有炒礦產資源、煤礦、農產品、大宗商品及股票等,投機炒作成風是溫州經濟最大特徵。
這種金融市場過度槓桿化不僅擾亂了經濟秩序,扭曲價格機制,嚴重侵蝕社會核心價值,讓不少人變成想一夜暴富的賭徒。在資產價格上升時,風險不易暴露,當泡沫破滅時,所有風險都暴露出來。二○一一年溫州民間信貸市場危機,就是各地房地產價格逐漸下落所引爆的,這是為何溫州金融市場經過近一年的救助,風險仍然愈來愈高的原因。
有數據顯示,截至二○一二年四月末,溫州社會融資規模約9,800億元人民幣,比二○一一年八月末減少約760億元人民幣,銀行表外融資、民間借貸市場均大幅萎縮,分別比去年八月萎縮20.49%和11.82%。溫州人民銀行有測算,溫州市銀行業平均不良率將上升,估計高點會在今年十月前後達到4%左右,並在高位運行。溫州企業減產停產現象增多,全市3,998家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60.43%的企業減產停產,能否保證危機不會重來,十分令人質疑。
對於當前經濟存在的許多問題,對於金融市場面臨的風險,我們仍然僅是遵循傳統的漸進式或增量式改革的思路,已經證明此路不通。這種改革思路只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所有問題與風險都只是推遲與推後,從而使得問題愈來愈大。溫州金融市場的情況就是如此。要化解溫州金融市場危機,就得重新界定信用擴張的邊界,減弱對金融體系的過度使用,對金融市場全面「去槓桿化」,設立制度規則遏制各種過度投機炒作。
易憲容
當代內地著名經濟學者,原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發展室主任,○七年辭去職位,目前在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擔任研究員工作,以敢言著稱,有「房地產平民代言人」的稱號。易氏擁有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碩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經濟學博士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