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奧巴馬推動的金融改革,正在經受政治爭議,而全球銀行業的改革,在當前復甦還不確定的形勢下,也出現分歧。主導改革的巴塞爾委員會仍在計算資本金與流動性規則改革提案的影響,將在十一月交付表決。銀行家及業內的意見是,改革將抑制銀行貸款與經濟增長。這一點是當前極受關注的焦點,足以降低對巴塞爾改革的支持度。
銀行業曾計算,改革將拉低全球經濟增長高達五個百分點。但主導改革的設計者認為,可能最多只會拉低全球經濟增長一個百分點。這樣的影響是可控的,風險值得冒。有關改革的代價分歧,關鍵是決定推行的時機,以五個百分點經濟增長率計,這是目前付不起的代價;以最多一個百分點的增長率計,不同經濟體承受力也不一樣,當中明顯關乎復甦不確定之下,是否急於推行的分歧。
在香港證券市場,影響體現為內地大型銀行和本港一些銀行,目前加緊綢繆集資補充資本金。內地監管部門的理念是,五大中資銀行要走出國門,須在二○一二年達標,為此提升資本金成為內銀頭痛的事。但本港銀行業有意見認為,這將對全球銀行放貸能力構成重大影響,希望規則得到修訂,並反映亞洲的意見和訴求,不要完全被西方國家主導。
在經濟不確定下,銀行改革敏感之餘,又浮現推行時機以外,相關規則更具彈性的分歧。事實上,若果考慮到西方國家與亞洲國家,國民儲蓄態度的不同,銀行業的確各具不同條件,正如本港有的銀行流動性高,不依賴機構類資金,貸存比率偏低,因而對劃一資本金要求異議較大。內地銀行資本金需求強勁,又關乎銀行交叉持有的大額次級債,必須從附屬資本中「清洗」掉,才能提升銀行的借貸槓桿。
除了改革時機和規則彈性之外,外界對新巴塞爾協議框架能否改善順周期性,仍抱持太深的懷疑。根據「新巴」協議,允許銀行使用內部評級法,對複雜產品定價及評估其風險,而資本充足率計算的風險權重來自內部模型。問題是:對複雜產品的風險是否足夠重視?最低資本及其質量能否提供足夠的資本緩衝?資本緩衝順周期性加速金融動盪有否改善?不同銀行資本衡量標準差異如何平衡?都未消除困擾。
中國監管者對這些是明瞭的,而且對順周期特性亦深知:銀行傾向好景時提高槓桿率,在劣景時降低槓桿率,因而促成繁榮期泡沫積累,但衰退期信貸緊縮與資產拋售,形成周期性波動放大。這些特性恰恰對應內地後危機時期刺激經濟計劃後的表現,現時面臨的正是信貸收縮與資產拋售,形成周期性波動放大的可能發展。其實順周期效應造成經濟的波動和傷害,對亞洲地區來說並不鮮見,每一場金融危機的反思和回顧,都可以找到這樣的路徑。
實際上,亞洲地區銀行業成熟程度,與西方大國很不相同,對複雜產品的駕馭和資本流動的控制,比西方工業國大為遜色,由此對規則的適應亦有差異,並不難理解,因此銀行家敦促亞洲發聲,揚起訴求是必要的。中國作為亞洲的大國,更要明察動態,不盲從西方主導,對本土銀行訴求負有抗爭的責任。尤其對危機與復甦複雜交織的改革風險,不可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