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內地經濟調控，人們常說，「一放就亂，一收就死」。此語雖屬老生常談，卻在內地改革開放已三十年的今天仍然效應顯著。此輪全球經濟衰退災難深重，在中央推出「四萬億」等刺激計劃，尤其是執行寬鬆貨幣政策後，內地樓市、股市開始呈「風景這邊獨好」景象。以滬綜為例，從去年十一月份谷底時的1,600多點，到上月初3,400多點，歷時不過10個月。有了中央政府調控政策層面的「放」，實體經濟沒有真正復甦下，股市投資者就似乎已欲急切衝入市場，「補倉」○八年的大跌。

非微調貨幣政策

正因股市反彈過急，在宏觀調控方面一有風吹草動，市場便易驚慌失措。上周A股之急跌，或歸因於八月六日央行發布的《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該報告指出，中央政府下一階段將「堅定不移」地繼續落實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同時，根據國內外經濟走勢和價格變化「注重運用市場化手段進行微調」。「微調」之言甫出，一些市場人士即將其解讀為由於前一階段樓市、股市升勢迅猛，頗有形成泡沫之景象，故中央政府欲以微調為名，行貨幣政策收緊之實。

大約A股的急挫引起中央憂慮。八月七日，由央行副行長蘇寧出面澄清微調的真實含義。他指出，「『微調』不是對貨幣政策的微調，是對貨幣政策的操控、貨幣政策的重點、力度、節奏進行微調。」他亦進一步明確，「微調」不是要控制市場關注的總體信貸規模，而是要用「市場化的手段」作調整，「實際上人民銀行月月、周周、天天都在根據市場的情況進行微調」。

對於蘇寧的解釋，市場並不打算照單全收，一個明顯例證是本周一，A股銀行股繼續殺跌。市場今次反應是內地民眾對於政府調控看法的一般性邏輯延展：儘管政府調控對於經濟起伏起到關鍵作用，但對政府是否將行調控這一判斷，並不能依賴於政府官員的口頭宣稱。正因為市場已開始憂慮過度流動性會帶來通脹，迫使中央貨幣政策轉向，僅靠一席解釋無法消除疑雲。

通脹預期急提升

在政府實施經濟刺激計劃、放鬆銀根之後，通脹預期顯著增強則是另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同樣在上述新聞發布會上，蘇寧副行長認為，由於今年上半年，內地消費物價指數是負1.1%，同比下降了1.1%，工業品出廠價格則同比下降了5.9%，所以現在還不存在通脹問題。然而，通脹尚未發生並不等於不存在通脹預期。

簡言之，在內地實體經濟遠未完全復甦，世界經濟尚未走出低谷之際，中央政府還是希望市場相信寬鬆貨幣政策不會轉向。然而，火熱的資產價格已使得市場無法釋懷於政府所謂「微調」中可能隱含的政府部分轉向。那麼，在通脹預期提升，而政府「微調」措施又如霧裏看花之際，面對火熱的資產價格，市場又該如何反應呢？是追高以避通脹，還是空倉以抄底？率先衝上輿論風口浪尖的依然是地產，而非股市。

筆者無意在此妄斷內地通脹預期下應購何種資產保值。但中央政府必須切實應對的是如果中國真能幫助、甚至引領全球經濟走出本次嚴重經濟危機，中國還應在美元獨佔鰲頭的國際背景下重複「一放就亂，一收就死」的古仔嗎？內地「微調」所引起的系列反應或許已折射出變革國際經濟新秩序的更強需求。

國際金融法博士　嚴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