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畢節四名兒童疑似在家喝農藥中毒致死,震驚了許多人,由於事件涉及留守兒童問題,這宗悲劇也就具有更多社會學意義。
四名兒童為一家人,最大的十三歲,最小的五歲,父母均在外打工,家裏雖有外公外婆,但年紀大了無法照顧孩子。目前尚未清楚他們為甚麼喝農藥,從各方面訊息來判斷,孩子們很可能並不是死於早先報道的貧困,而是因被父母拋棄而感到無助和絕望。當然,真實原因還有待調查結果。
類似畢節的悲劇近年在內地時有發生。湖南兩姊妹日前因從垃圾堆裏檢東西吃而中毒身亡。也是在畢節,五名留守兒童一二年凍死在垃圾箱內;一三年五名留守兒童放學路上被農用車撞死。雖然造成這些悲劇的具體原因不同,但都有一個共同的背景和身份,即城市化和留守兒童。
所謂留守兒童,是指那些遠離父母,被迫留在家裏的兒童,這樣的兒童在內地大概有幾千萬。父母之所以忍心把幼小子女留在家裏,是因為在他們打工的城市生活成本太高,加上制度歧視,僅憑打工收入及弱勢權利狀況,根本無法在城市立足,即使勉強把孩子留在身邊,生活質量也非常差。以上學為例,農民工子女要在城市上公立學校,需要五證,如果上民辦學校,學費昂貴且質量難以保證。在這種情況下,很多父母不得不把孩子留在家鄉上學。
上述情況凸顯了內地城市化的非人性一面,即城市只把廣大農民工當勞動力使用,而不接受他們成為城市市民,而城市的一系列制度設計亦將他們排斥出去,使他們無法和城市市民一樣享受公共服務。
另一方面,畢節悲劇也反映內地民間救助組織的缺失。事實上,不管政府如何強大,也無法包辦一切,政府必須為民間留下必要的空間,培育和推動民間社團,讓民間自我組織、自我服務。當年五名兒童凍死垃圾箱的事件發生後,畢節地方政府曾宣布對全市範圍內留守兒童進行逐一排查,設立留守兒童專項救助基金,採取一對一幫扶措施,市、縣(區)財政每年拿出經費約六千萬元用於保障留守兒童的學習和生活。但現在看來,畢節的這個舉措很可能只是虎頭蛇尾,換言之,所謂六千萬元救助基金,只是地方政府應對輿論和上級問責的臨時之舉,事過境遷,也就不了了之。
現在的問題是,政府自己不做,也不准民間成立組織自救,這是因為擔憂民間一旦組織化,將會對抗政府。事實上,即使政府鬆綁,在當下這個原子化社會,民間也難以組織有效的救助,這就是當下面臨的兩難困境。這種情況不變,留守兒童的悲劇還會繼續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