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官場盛行假話套話,偶爾也能聽到一些真話實話,但多出自退休或即將卸任的官員之口。真話在位不講退休講,做官做得真夠辛苦,官場尚且如此,民眾怎敢隨便講真話?
衞生部副部長黃潔夫日前在博鰲論壇上語出驚人,坦言中國醫療改革的最大難題是體制問題,是繞不過去的「坎兒」。身為現任高官,能坦承醫療改革失敗的根子在體制弊端,不可謂不深刻,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人們很快發現,這位敢講真話的副部長已六十五歲,很快「到站下車」,再不講真話,恐怕以後沒機會了。
毋庸贅言,黃潔夫所言確是真話實話,中國醫療改革進行十多年,圍繞所謂「以藥補醫」的機制改來改去,愈改愈亂,醫院醫生藥商,三位一體盤剝百姓,瓜分利潤,使得看病難、看病貴的矛盾非但沒有解決,反而日益激化,成為壓在人民頭上的新三座大山之一。如果不從體制入手刮骨療毒,醫療改革永遠不會成功。
可惜的是,黃潔夫的真話講得太遲了,快下課了說幾句良心話,於事無補。如果他上任伊始就能察覺問題所在,對症下藥,大刀闊斧扭轉方向,中國醫療系統不至於亂象叢生,百姓也毋須付出沉重代價。如今黃副部長烏紗將摘,其言也善,但很難給人民帶來實惠,真話說了也是白說,不過是馬後炮而已。
一把年紀「突然」說真話,在官場不乏其人,教育部前副部長張保慶退休前後連續炮轟教育體制重重弊端,公開點名八個省區拒不對困難學生實行助學貸款,揭露四百多所大學亂收費,令輿情嘩然。再譬如,國家計生委前主任張維慶退任後痛批官場歪風,自稱做高官二十年,講真話愈來愈難。
當官幾十年,臨近退休方能敞開心扉講真話,這是中國官場的悲哀。事實上,他們並不糊塗,也未必膽小,之所以在任期間不講真話,或者說的和做的不一樣,會上和會下不一樣,是因為官場充斥謊言,根本就沒有講真話的環境,各種有形與無形的壓力如影相隨,以及對政治風險的擔心,讓這些高官難以開口吐真言。
中央領導人最近表示,要鼓勵講真話,要創造條件讓人民講真話。十三億人民不講真話,這是社會的病症,更是國家的災難,問題是根子在哪裏呢?講真話得不到制度保護,反遭制度的排斥,這就難怪連當官的都要等到臨退休才敢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