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短兩會,雖然未制訂經濟增幅目標,但是在財政及貨幣方面仍然出台了刺激方案。財政赤字首次突破百分之三的紅線,發行一萬億元人民幣特別國債,地方政府基建債券大幅增至三點七五萬億元。經濟不景氣、債務高築、資本市場不規範等問題堆積,令防控金融風險面臨巨大壓力。
兩會期間,五月二十五日,包商銀行正式告別金融市場,業務由蒙商銀行、徽商銀行接盤。這也是內地首次有大型商業銀行倒閉。包商銀行在二○一八年還曾經位列內地銀行百強榜第三十七位,去年因為嚴重的信用危機被人民銀行和銀保監會接管。而P2P跑路、網貸平台爆雷、大型非法集資案件、上市公司造假等金融亂象,有些已經引發地方金融風險事件,也對社會維穩造成嚴重衝擊。
國務院工作報告坦承,金融等領域風險有所積聚。最高檢報告顯示,去年起訴金融詐騙、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犯罪數量大幅攀升了逾二成五。最高法也將防範化解金融風險作為重點工作,並組建專門的金融法院。
新冠肺炎疫情對銀行業造成重大影響,主要是貸款逾期和違約情況增多,不良貸款增加。為了救企業保經濟,決策劃定了適度放水指標,大型商業銀行對小微企業貸款增速必須高於四成,貸款盡可能延期。加大信貸投放猶如雙刃劍,若資金進入股市、樓市,將帶來空轉套利風險。中美脫鈎陰雲之下,外部金融環境也可能引發國內共振。財政增發數萬億元國債,但若與貨幣供給節奏不匹配,則嚴重影響市場流動性,造成貨幣供應過剩、推高物價、匯率承壓,引發新風險。
金融風險大多集中在地方。國務院於一七年組建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統管人民銀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國家外匯局,實行垂直領導,在各省派駐分行支行、銀保監局、證監局、外匯分局。這種金融集權模式,就是因為九七亞洲金融危機時,多省出現嚴重問題,促使中南海將金融領導權上收。
不過二十多年過去,目前中國經濟體量和行業業態發生巨變,完全中央集權鞭長莫及。一八年機構改革,各省普遍組建地方金融監管局,分工負責監管小額貸款公司、區域性股權市場、社會眾籌機構、地方資產管理公司等十一類機構。但分權又容易造成監管盲區和脫節。
從一季度開始,金融委部署新安排,由人行省級分行牽頭,在每省設立一個地方協調機制,成員包括駐當地的銀保監局、證監局以及該省的地方金融監管局、財政廳、發改委,共享資訊,監測風險變化,清查非法集資、網貸、融資擔保、重點企業債務等問題。各協調機制均直屬國務院金融委。但央行分支機構協調地方金融監管,並無現行法律依據。
這似乎是一個縮影,暴露出當下管治的尷尬境地。起先,中央集權,垂直管理;但力有不逮,進而與地方分權;分了之後,掉轉頭又要再進行央、地協調。兜轉往復,造成低效。這也是多年改革難以走出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