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公:脫鈎甚囂塵上 中美雞同鴨講

逆全球化和保守主義思潮的大背景,中國在國際舞台上的強硬攻勢姿態,貿易戰短兵相接,新冠肺炎疫情的激化催發,多重因素疊加,令美國朝野上下對於與中國「脫鈎」,愈發形成共識,幾乎箭在弦上。中方最近集中火力批駁美方的「脫鈎」主張,將其視作單邊主義、冷戰思維的產物。政府、人大、政協高層在兩會期間都對此頻頻表態。

誠然,對於中國這樣全球第二號的龐大經濟體,「斷崖式」硬脫鈎,是不現實也是無法承受的。但是,這並不妨礙從技術、貿易、金融等逐步入手,開展「漸進式」脫鈎。在對北京徹底失去期望和耐心之後,脫鈎已經不存在戰略取捨問題,而只是操作層面的時間表和路線圖問題。

中美如今都面臨民粹主義氾濫問題。儘管中國將脫鈎視作洪水猛獸,大加鞭撻,實際上國內對脫鈎情有獨鍾者大有人在。其一,多年來中美始終沒有完全掛鈎,許多領域甚至一直處於脫鈎狀態。政治制度、意識形態、發展模式姑且不提,互聯網管理、人權、司法等,都在持續高築牆、深挖溝。這些領域與經貿、技術、安全都密不可分,最終令中美關係成為「跛腳鴨」。

理想豐滿 現實骨感

其二,中共十八大之後,中國放棄「韜光養晦」國策,主動出擊,「厲害了,我的國」喊得震天響,動輒中國方案、中國道路,強制要外資企業建黨委、工會,已經清晰擺出了欲另立山頭、另起爐灶的架勢。只不過,理想豐滿、現實骨感,晶片戰、貿易戰打下來,方才意識到眼下還不具備顛覆美國的實力,不足以構建一個中國主導的「朋友圈」與美國脫鈎抗衡。

所以,目前國內反對脫鈎的聲音,其實分為兩派。一派是真正着眼於全球化大局和中國發展大勢,意識到中美合作的重要性以及脫鈎的慘重代價,堅決要避免墮入這一深淵。另一派則是立志「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但暫時不得不委曲求全,這正是民粹滋生蔓延的土壤。美方也正是看透了後者,與其將來被中方牽着鼻子「被脫鈎」,不如現在佔據戰略主動率先脫鈎。

一旦開啟脫鈎,失去了貿易的壓艙石,中美合作對話的空間將迅速擠壓收窄,安全、軍事、台灣、南海、朝鮮半島等問題上的摩擦衝突將放大,且缺乏有效緩衝,反過來加劇脫鈎。對於美國來說,這雖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按現時美方的實力和戰略算計,能夠以「自損八百」換取「殺敵一千」,也是划算的。

中國應當清醒認識到,若陷入對美脫鈎和全面攤牌,外部環境變化與國內的改革遲滯、增長乏力、硬性維穩等問題矛盾相互激發,帶來倒退動盪,是無法承受的災難,因此,萬不可掉以輕心,鋌而走險。要真正避免脫鈎,就要以實際行動深化改革,擴大開放,管控民粹主義,維護好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這不是對「帝國主義」低頭,而是利益最大化的務實選擇。如果仍虛與委蛇,試圖延緩美式脫鈎,來為中式脫鈎爭取時間,將很難避免陷入戰略上的孤立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