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日前宣布提高濃縮鈾純度至超過二○一五年核協議的限制,華府對此反應激烈,總統特朗普警告伊朗最好「小心」,國務卿蓬佩奧則指伊朗將面臨更多的制裁和孤立。
眾所周知,整場伊朗危機之所以鬧到今日不可開交的境地,完全是由於特朗普單方面撕毀伊朗核協議。該協議明明是跟聯合國安理會另外四個常任理事國,再加上德國和歐盟簽訂,理應是莊嚴且具約束力,更何況德黑蘭當局多次獲國際原子能機構等組織背書,稱其並沒有違反規定。特朗普以「協議內容不理想」、「沒有完全限制伊朗的核活動」等莫須有「罪名」發難,明擺着是為了跟前任奧巴馬的政策對着幹,無所不用其極。
更讓人不齒的是,山姆大叔自己退出協議,自己制裁伊朗也就罷了,卻要強迫盟國跟他們一起行動,任何拒絕的國家將會受到「連坐」牽連。站在伊朗的立場,自己循規蹈矩,卻被美國以為可欺,上頭上臉,橫加壓迫。反觀北韓,從來沒有在棄核問題上作實際承諾,金正恩反而成為特朗普爭取的對象,在這種情況下,伊朗更加沒有可能接受城下之盟的屈辱。
伊朗作為美國幾十年的死敵,最終能簽訂協議,跟以美國前國務卿克里為首的外交官、伊朗國內的「溫和派」,以至國際社會的努力密不可分,其後伊朗切實執行協議,可說是開啟了美、伊兩國良性互動交流,可惜這種良性互動交流「百年養不足,一日毀有餘」。特朗普口說不介意坐下來談,卻拒絕先停止對德黑蘭「極限施壓」,加上其身旁鷹派哼哈二將──國務卿蓬佩奧跟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不斷推波助瀾,美伊想化干戈為玉帛,無異於緣木求魚。
如今的局面相當有趣,這邊廂美國制裁伊朗,企圖迫使對方重回談判桌;那邊廂伊朗以「違反核協議」、重新提高濃縮鈾純度為要挾,要求歐洲諸國提供誘因,彌補美國極限施壓為該國經濟帶來的損失,讓該國有「動力」繼續留在協議內,這一招不失為以牙還牙,釜底抽薪。
大家可以看到,歐洲諸國口頭上斥責,但在抵抗華府「連坐」制裁上,卻明顯口惠而實不至,英、德等國主導、旨在繞開美元的「貿易往來支持工具」(INSTEX)結算機制雷聲大雨點小,至今未帶來實質成果,更何況石油貿易並不包括在內,且信用額度太低,說到底政治姿態大於一切。
事實上,伊朗「倒逼」歐洲這一招有一定的風險。儘管一般相信,德黑蘭當局將濃縮鈾純度提高至超過協議限制,但距離武器級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惟一旦伊朗真的退出協議,無形中等於棄守道德高地,把自己降格到美國的水平,這時候歐洲很可能別無選擇,全身投入美國反伊朗的大軍。英國海軍日前以伊朗違反歐盟制裁、向敍利亞運送石油為由,在直布羅陀扣押一艘伊朗油輪。須知歐洲從一一年起禁止向敍利亞輸送石油,但從未試過在海上扣押對方油輪,英國今次破例,是否顯示歐洲在如何對待伊朗的問題上出現分歧?德黑蘭違反協議之舉,是否客觀上為特朗普「解套」?值得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