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一」,其實都覺得好諷刺。一八八六年美國芝加哥大罷工爭取八小時工作、八小時休息、八小時生活,但早前阿里巴巴主席馬雲就「九九六工作制」(早上九時上班,晚上九時下班,每周工作六天)評論道:「只做九九六是種巨大的福氣……世上每個人都希望成功,但要成功就必須付出超越別人的努力和時間。」言論引起巨大爭議。今時今日的香港,真正的八小時工作,對大多數打工仔來說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不用看冷冰冰的統計數字,其實大家都感受到打工仔的工時比三十年前是長了還是短了,今時今日,寫字樓朝九晚五只是傳說,銀行分行落閘後仍要做業務推廣;當年的戲院公餘場消失了;運動場晚上八時打後才是黃金時段;當年我們的父母還能及時回家一起電視撈飯,今天打工仔回家晚飯卻有點奢侈。工時增加這個趨勢,其實不但在香港,也在世界不同地方普遍出現,我們不禁要問,過去百年乃至最近的三十年,是人類科技發展最快的時間,人均生產率不知翻了多少倍,為甚麼科技能使人多了空餘時間的預言沒有實現呢?
新自由主義及全球化: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新自由主義成為世界主流的經濟理論,其核心內容就是全面自由開放的競爭,從政府的外判,到私人企業的精簡架構,都以追求更高效率和更高利潤為目的,僱傭關係零散化和不確定性。高度全球化下資本自由流動,發展中國家要與先進國家比併技術,先進國家要與發展中國家比併人力資源成本。競爭中,一些掌握核心技術有限但相對發達地區的職位,轉至發展中地區,保留下來的職位都要增值,延長工時甚至無償加班就成為一種趨勢,以保持所謂的「競爭力」。
資訊科技的應用:由八十年代的電話及傳真、千禧前後的電郵,到近十年普及的智能電話流動通訊、即時通訊軟件等,這些技術加速了業務運轉、加劇了時間競爭,商品和服務種類多樣化,如電子商務、社交媒體的出現,經濟活動出現無國界和二十四小時化的趨勢,競爭要求更迅速和即時的回應,很多員工就算下班,仍然機不離手處理公司的業務及上司的任務。
自動化與人工智能:人力在整個生產過程中的比重變得愈來愈低,高科技成為愈來愈重要的生產手段,資本家掌握生產手段,勞工的議價能力降低,一些未能掌握新技術的勞工面臨被淘汰。人力要同人工智能的自動化競爭,如製造業、服務及零售業,工資被壓低。加上資產泡沫令生活費用高昂,特別是居住成本,很多人需要較長的工時甚或做兼職,才能賺取生活所需的工資。
最近有一部日劇《我要準時下班》反思長工時的問題,人們是否在長工時下才最有競爭力,才能獲得最大的幸福?如果將人均生產總值(美元計算)除以人均年總工時,南韓(15)、香港(22)及日本(23)等高工時地區的每工時人均生產總值都遠低於德國(36)、瑞典(37)、丹麥(43)等相對低工時地區。筆者認為,在上述幾個客觀因素都難以扭轉的情況下,立法加班補水以及訂立標準工時,是政府不能亦不應迴避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