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中知己難求,南北行街卻有對情如父子的同行。人稱「蝦叔」的鄧兆芳,在本地藥材海味界打滾數十年,看盡商場上爾虞我詐,猶幸在晚年找到知心後輩,年紀相差一大截,卻可互吐心聲。雖說「百年陳皮勝黃金」,蝦叔不惜將珍藏六十年的兩大袋陳皮割愛相售,足證人生得一知己比黃金還珍貴。
當職員將大袋陳皮搬下,濃濃的芳香撲鼻,連鄰近店舖的東主亦「聞」風而至,大嘆十年前欲收購卻遭拒。八十二歲的蝦叔,自五三年起從事中藥材買賣,至六九年由於內地貨源緊絀,轉做海味貿易,並在人稱南北行街的文咸西街設舖。獨具慧眼的他,轉行前特別將兩大袋靚陳皮留起,「陳皮愈耐愈值錢,呢兩袋特別舊,嗰時麻包袋都係新嘢,我用雷州草蓆包起,等到執笠時,分畀啲員工,咳嗰時都可以食!」
蝦叔珍藏的陳皮,是南北行街廣頌的一時佳話,不少行家都打陳皮主意。他將陳皮置於店內閣仔,用國畫遮掩,至今估計歷史逾六十年,連繫於袋上的麻繩都已霉爛。但蝦叔沒有遵守承諾,亦沒有將「鎮店之寶」傳給下一代,因為遇上他稱為「細佬」的吳鴻森(Sam)。
「我同呢個『細佬』可以講係『臭味相投』!」蝦叔笑說。Sam的年紀只及蝦叔一半,十多年前因生意來往認識,一老一少更建立出深厚感情,雙方買賣都不用簽合約,講求「信」字。Sam盛讚蝦叔為行內「活字典」,亦師亦友,總樂意將知識傾囊相授;蝦叔說商場上你爭我奪,只有Sam可以傾訴心事。
本年初,Sam見近年內地黑心食品湧現,與蝦叔閒聊間,訴說惟有天然的土特產可令人對食品重拾信心,並特別提起陳皮。他坦言,當時見蝦叔眼神有「下文」,說話吞吐,只拋下一句「我度度諗諗」。至一、兩星期後,Sam按捺不住,再提起陳皮事宜,蝦叔仍回覆需要時間考慮,和「睇吓有冇緣分」,今年農曆新年後,蝦叔才首肯成交。兩大袋共三十二斤陳皮,現時估計市值逾百萬元,Sam不願透露成交價,但相信蝦叔與他有相同理念,希望將陳皮作慈善用途,計劃部分將作慈善拍賣,及交由大學研究,「可能我個人睇法感動到蝦叔,呢個都係緣分!」
圖:甘偉倫、文:陳詠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