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九年七月，毛澤東創辦《湘江評論》，開展各種團體運動，他說：「我們當以一己的心思，居中活動。如日光之普天照耀，如探海燈之向外掃射。……偉大的事業，都係一些被人加着狂妄名號的狂妄人所發明創造出來的。我們住在這繁複的社會，詭詐的世界，沒有批評的精神，就容易會做他人的奴隸，某君謂中國人大半是奴隸，這話殊覺不錯。」從這段話中可見毛志氣之大，眼界之寬。他在延安時代，就有《東方紅》的頌歌。建國初期有首歌唱遍全中國：「你是燈塔，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實際都是毛青年時代理想的實現。
陳獨秀提倡「德先生」和「賽先生」；胡適提倡白話文運動，「多研究問題，少談些主義」；李大釗提倡共產主義；毛澤東提倡甚麼？提倡「民眾的大聯合」。他說：「國家壞到了極處，人類苦到了極處，社會黑暗到了極處。補救的方法，改造的方法，教育、興業、努力、猛進、破壞、建設，固然是不錯，有為這幾樣根本的一個方法，就是民眾的大聯合。」
「五四」運動「打倒孔家店」，我說過是數典忘祖，實際就是一場欺師滅祖運動。毛澤東在《民眾的大聯合》中就這麼寫：「諸君，我們是學生。我們好苦，教我們的先生們，待我們做寇仇，欺我們做奴隸，閉鎖我們做囚犯。……我們的國文先生那麼頑固，滿嘴裏『子曰』『詩云』，清底卻是一字不通……咬人的先生們，不要靠他。……」「五四」如此，「文革」更是如此。這個時代也就沒多少人懂得「尊師重道」，我這一生都沒見過有老師視我為寇仇、奴隸和囚犯的；只有官僚政客和流氓學生才會這麼惡劣。
中國讀書人的傳統是「十年寒窗苦讀」；自「五四」之後，願意安坐寒窗下的學生愈來愈少，將來用電子教科書，大概只需認字不用學寫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