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工作都有職業病,有些是身體毛病,有些是精神病。寫作人最普遍的身體毛病,是頭頸肩膊硬化痠痛,以及右手操勞過度,全世界最美輪美奐的5星級酒店Spa,全宇宙最名貴罕有的按摩精華油,都解救不了手腕與手(月爭)之間短短距離的陳年傷患。
因此,我們間中需要找跌打師傅。
前往跌打醫館,遇上各式「苦主」,執筆之時,身邊一位女士正在醫治腿部舊患(是的,我在輪候時寫稿),縱使嘴巴咬着毛巾,但仍然痛楚難耐,忍不住呼出哀傷的叫號,此一時「呀……呀……呀……」彼一時「噢……噢……噢……」間中「好痛!好痛!好痛!」偶爾「哎唷!哎唷!哎唷!」再夾雜一點哭泣嗚咽,連續20分鐘高低起伏連綿不絕,隔壁的商戶或樓上的住客或以為這裏在現場拍攝強暴式A片。
然後輪到我,跌打師傅戲言:「快啲搵個伴,咪有人照顧囉!」我笑答:「咁即係點?搵個識跌打嘅伴侶?」衣食住行有人互相關照,是美好的事,可惜痛與死一樣,皆屬「一人前」的無情現實,必須要由自己硬食。有另一半從旁支持與安慰,或許給予某種紓緩作用,卻永遠無法替你承受,反而為對方增添愁緒。有金錢購買各式治療,當然比沒錢醫治好,但對一些奇難雜症來說,反覆醫治好像相等於延長痛苦。
寫作人的職業病,便是想得太多,一丁點事情,都引發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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