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豪 再遇雪山白鳳凰

談及黃飛鴻,令人懷念關德興,同樣地,提到南海十三郎,即時想起謝君豪。何謂「深入民心」,不言而喻……故事可追溯至1993年,一代戲曲名家江譽鏐的故事被搬上舞台,正值而立之年的謝君豪,演活了角色,叫好又叫座,「戲」勢一直延續至1997年電影版面世,而作為全劇的核心,也順利摘下金馬影帝殊榮……劇終人散,一別就是15年,但緣分這回事,真的很玄:話說,某日君豪在北京的家,無意中翻起《南海十三郎》的劇本,暗嘆「此情有待成追憶」之際,翌日竟接到編劇杜國威來電,邀約原班人馬再演……就是這樣,君豪的人生再次跟十三郎連成一「戲」。

不求突破?

《南》劇隔了15年再被搬上舞台,又是原班人馬擔綱,矚目程度可想而知。身為主角的君豪明白眾人的期待,但心態上,始終保持一貫輕鬆,昔日戰戰兢兢的壓力都已化為享受的心情,惟獨再三細閱劇本,對南海十三郎自喻為「雪山白鳳凰」,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會:「江譽鏐有自己的執着和高尚情操,其傲骨不為世人所明白。以前,我覺得『雪山白鳳凰』是曲高和寡,飛走便一去不回;今日再看,才發覺牠是會飛回來的,無論在雪山還是紅塵,牠依然可飛得很美,來去自如。當一個人有遊戲人間的心態,不難參透人生就是一場經過生老病死到涅槃的修行,境界擴闊才最可貴。」

談到新劇有何突破,君豪坦言,盡本分就是了,不會刻意追求:「對我來說,這(突破)並不重要,若觀眾覺得我有,固然好,無突破應該都不差吧,哈哈!其實突破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成果,我希望把歡樂以及十多年來的個人體會投放在角色身上,透過演戲,跟觀眾分享。」

不願演戲?

的確,君豪的人生充滿戲劇性,由早年對演戲萬般不願,到後來不能自拔,連主人翁也意想不到。「第一次演戲,是在預科班年代,那次要湊人數參加班際戲劇比賽,被同學推出來……當時我覺得演戲好老套,又怕畀人笑,幸得任教中文的胡老師不斷鼓勵,才抱着一試心態。最記得的,是一場罵戰戲,我們在公園排練,因彼此的站位較遠,對方不斷叫我大聲啲(讀對白),於是我出盡力跟對手『吵架』,吵呀吵,不知怎的,心裏感到很暢快,或許是平日積壓的情緒得到釋放吧!」那齣話劇正是經典作《雷雨》,君豪更憑着精湛演出,贏得「最佳男主角」。

「這個獎才是影響一生呀!讓我察覺自己在演戲方面都幾有天分……後來,我又想,『如果演戲可以當返工就好喇!』,於是決定投考演藝……」以為故事發展會是平步青雲,殊不知過程中出現了一段小插曲:「我都以為自己一定得,卻不獲取錄,真的激氣又火滾,甚至決定以後不再演戲看劇,放懶自己……可是,不出半年,即被一齣名劇(《請君入甕》)的海報吸引,於是發憤報考第二次,終於成功了。」

不愛定位?

演藝畢業後,君豪考進香港話劇團,三十出頭已成為劇團歷來最年輕的首席演員。那些年,不論是《南海十三郎》的江譽鏐、《人間有情》的梁天賜,抑或《劍雪浮生》的唐滌生,君豪都演得入木三分,秘訣?除了靠親身感受,也多得旁人的刺激。「當年King Sir(鍾景輝)曾找我演出《雄霸天下》,那是一個帝王角色,準備過程看書又看戲,雖然做足資料搜集,但每次演繹,總是覺得不夠好,後來靈機一動——要似皇帝,應該要去一些高尚地方,就是這樣,我去了Grand Hyatt的走廊,拿着一杯咖啡來回踱步,不一會已行出感受來。此外,我是一個敏感的人,與人相處能帶給我很大刺激,不知不覺間,我變了『妙手神偷』,見到不同的人,都會在其身上拿走一點東西!」

好戲再加運氣,讓君豪於97年取得影帝榮銜,這位十三郎的化身隨即獲內地片商招手,其「舞台」也由劇院擴展至電視、電影,十多年來北上南下不曾間斷。「其實每個『舞台』都有其好玩之處,舞台劇講求現場反應,像Jam歌一樣,次次都有驚喜;拍電影,很多時要和攝影機做對手戲,跟它眉來眼去,像跳舞一樣!所以我從來不會把自己定位為哪種演員,亦從不揀擇,只要覺得角色適合就會去演,因為一個全面成熟的演員應該是乜都識,無論將你放於哪一個舞台都可以做得好好。」

不忘知足

年屆50,人生走過一半,君豪憑着「最緊要好玩」的心態走到今天,但求自由飛翔,活在當下。「這一刻,享受和開心才最緊要!試想想,你鍾意做戲,都要交學費,現在人家給你片酬,有得學又有得玩,賺了!」語畢,他更以父母的故事寄語大家,「這一顆踏實知足的心,其實是秉承上一代的精神,你看父輩都是這樣過來,由廉租屋捱到今天,不怕困難不怕苦,但依然可以開心樂觀地面對未來,這才是香港精神!做人做戲也一樣,我希望把這種精神力量發揚光大。」

謝君豪簡歷

香港演藝學院表演系畢業,曾為香港話劇團首席演員,1993年初演舞台劇《南海十三郎》,「戲」勢一時無兩,1997年更憑電影版奪得第34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男演員。多年來,謝於舞台、電視、電影等不同平台作多方面嘗試,曾執導舞台劇《人間有情》,亦曾編寫劇本《臭罌中的臭草》,堪稱演藝全才。

撰文:江蔚賢 

部分攝影:梁偉德 

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