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筆起:《一代宗師》之聯想

經年製作的《一代宗師》,上星期看罷,電影裏很多情節讓我聯想生活上的多個小節。當宮二(章子怡飾)與葉問(梁朝偉飾)在妓寨見最後一面時,她眼睛半垂,與艷紅嘴唇同掛於病容上;這張臉令我憶起臨終前的梅艷芳,濃妝華服在舞台上飾演最後一幕。宮二雖然說話無力,但態度執着,坦白承認喜歡葉問,卻不肯收起葉問為她留下的鈕扣,無悔、無拖、無欠。梅姐最後也沒有伴侶在旁。

片中的妓寨,高手林立,八卦掌、洪拳、詠春等高手在妓寨論功夫、論哲道;而數年前周星馳的《功夫》,故事裏的豬籠城寨也是高手如雲,有五郎八卦棍、洪家鐵線拳、十二路譚腿。妓寨、城寨既是平民聚集之所,也是高手論英雄之地。我想,上海街、砵蘭街、深水埗必定隱藏無數高人,甚麼九龍冰室說不定每天都有比武。

宮氏大師兄這位老人家說要為葉問這後輩點煙時,其實想與他較勁。大師兄點起火柴遞進桌子中央,葉問不敢怠慢,把手搭住桌子穩住下盤,口咬着煙引頸朝着桌子中心,接受前輩為他點煙。現實生活裏,當你正在開車手按軚盤時,你的頸項卻擰向左方接受老婆或情人餵你吃麵包、喝汽水,你其實在跟自己的技術較勁。

開始時,葉問的一段獨白:「功夫兩個字,一橫一直,錯嘅瞓低囉,企得番喺度嗰個先啱晒,係咪咁話?」也令我有所思緒。當中的一橫一直,表面是解釋功夫二字的筆畫,其實象徵着隨後「瞓」與「企」的對比:一橫,代表「瞓低」倒下;一直,代表「企得番」重振起來。

功夫,一橫一直;聯想,千思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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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偉豪‧大學教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