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恒我訴:自欺欺人

友人出身草根,三年前投身地產經紀行列,碰巧遇上樓市狂熱,炒了幾手,便忽然富貴了,早前更進駐甚麼「六星級超罕有尊貴府第」,廣邀好友慶賀他新居入伙。這所豪宅,當然極盡奢華,人人「嘩」聲四起,但最令大家詫異的是那書房,那是一所名副其實用來置書的房間,林立的書架上,放了數百本典籍,由天文地理,到中西通史、哲學、古典和流行小說等一應俱全,連「四書五經」也有。朋友們面面相覷,因為眾所周知,屋主最憎恨唸書,除了馬經外,大概沒有人見過他閱讀,他擁有這樣的書房,簡直難以置信。

某友人禁不住問他:「你竟然轉死性看書?」他笑道:「我現時的客戶,不少都是文化人嘛,我自然要提升自己!」筆者隨手拿出書架上的《唐詩三百首》發現它一塵未染,很明顯,它和房中其他書一樣,都是從未翻開過。相信友人亦不打算閱讀,因為他認為,只要買了這些書回來,便是文化人。

也不要笑他,我們亦經常用這套自欺欺人的邏輯來生活:花數萬元買個健身室會籍,便覺得自己健康了;身前掛着最新型號的「單鏡反光相機」,便是「攝影達人」;掃幾個豪宅單位,駕一台百萬名車,便自以為是上流社會的人。總之,花些錢做點門面工夫,讓自我感覺良好,便以為彌補了或達成了,連我們政府的思考模式也是一樣,擲幾百億辦亞運會,香港人就自然會充滿運動細胞;建一個文化區,我們的藝術水平便會忽然提高。然而,大家都忘記了,修養和內涵,偏偏就是錢所不能買的。

導演及電台主持

劉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