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筆陣:中國金融未來的發展方向

○八年美國危機爆發已經三年多,不僅歐美經濟陷入金融危機困境愈來愈深,而且把中國金融業也帶入巨大潛在風險的深淵。正如IMF報告所指出的,儘管中國金融體系總體穩健,但脆弱性在逐漸增加,比如,快速的信貸擴張導致貸款質量惡化;影子銀行和表外活動導致銀行脫媒現象加劇;房價下跌;民間高利貸爆煲等。潛在的金融風險,將成為未來中國經濟增長的難題。

無論是歐美還是中國,這些金融風險的核心都過度的信用擴張。從○三年以來,過度信用擴張也成了中國經濟增長的基本工具。儘管還沒有引發中國的金融危機,但所帶的問題與風險也是無可復加了。

過度使用金融成常態

也就是說,無論是歐美還是中國,政府為了實現短期經濟增長目標,過度使用金融體系成了一種常態。比如,在中國,近十年來無論是政府還是企業或個人,每一個市場個體無不希望盡用現有金融體系或盡用信用,好實現短期業績增長、利潤暴增及一夜暴富等。比如地方政府熱衷「經營城市」、企業喜歡資本動作、居民學用槓桿化投資等都是如此。

特別是現有的政策鼓勵這些行為(比如貨幣政策實行低利率),誰擅長用信用體系,誰就佔便宜,誰就收益歸自己,風險則讓整個社會承擔。在這種情況下,過度使用現有的金融體系更趨瘋狂。可以說,當全民都希望盡用信用體系牟暴利時,金融潛在風險會快速積聚,金融體系脆弱性就會無所不在。

還有,當前對中國金融風險判斷或測試,多數都只會放在個別金融事件理解上,比如政府融資平台風險可控性、銀行可承受房地產價格急跌的幅度、民間高利貸的爆煲時點,而沒有對金融體系運行的整體思考。因為從20年來全球發生的金融危機來看,絕大多數金融危機爆發,往往都與系統性風險有關。

系統性風險的重要根源,表面上由個別性事件誘發,但實際上可能與決定現有商業模式、資產價值、債務債權關係等,金融定價的一般性基準定價發生根本性逆轉有關。這就是為甚麼近年來全球系統性風險不斷爆發,無論是學術界還是業界,都無法預測的關鍵所在。

不諳一般性基準定價

在中國,金融定價的一般性基準定價,對此了解的人不多,可能是當前中國金融業的主要困境,可以說,當前中國金融定價的一般性基準定價,在三個方面出現重大逆轉。一就是中國經濟潛在增長率可能出現趨勢性下降,將動搖以往中國資產定價建立在「經濟持續高增長」的基礎上;二是由於金融改革的深化,正規金融與非正規金融的資金成本,將轉向中間水平;三是中國經濟的「去房地產化」將導致整個社會的價格水平向下移動。而對這種定價基礎的變化不清楚了解,將成為系統性風險爆發根源所在。

在當前的中國經濟根本轉變時期,對宏觀一般性基準定價的影響更不可忽視,尤其是房地產市場。因為近十年來,房地產業不僅決定了GDP的增長,而且也是內地絕大多數商品的定價基礎。

當房地產通過過度擴張的信貸把其價格快速推升,同時也帶動整個經濟不同商品價格快速上漲,以及金融產品價格全面上移。因此當房地產市場泡沫突然破滅,而導致價格急劇下跌時,並非僅是影響到商業銀行增加不良貸款,或不良貸款率上升的問題,而可能導致整個金融市場一般性基準定價發生重大逆轉。

早些時候監管部門要求銀行對房價下跌壓力測試,僅是一種表面工夫,根本就無法把這種基準定價發生逆轉,給金融體系帶來的風險計算在內。

須以市場法則為方向

正是在這個背景下,十一月十九日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在地方金融工作座談會的講話,不僅要化解當前中國金融體系所存在的困境,並且給出中國金融市場的新認識。在王岐山看來,國際金融危機引發的世界經濟衰退將長期化,防風險是金融業永恒的主題,因此,中國的金融政策與金融監管,都得守住防範系統性、區域性金融風險這條底線。要充分發揮市場配置資源的基礎性作用;要避免金融機構及金融市場片面求大和跨區域盲目擴張;對於各類金融風險的處置,要堅持「誰的孩子誰抱」的原則等。

王岐山的講話不僅展現了對現代金融市場法則的精通,也說明他高屋建瓴主導未來中國金融經濟的理念。如果我猜想不錯,他將把中國金融經濟帶向以市場法則為根本的明確發展方向。

易憲容小檔案

當代內地著名經濟學者,原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發展室主任,○七年辭去職位,目前在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擔任研究員工作,以敢言著稱,有「房地產平民代言人」的稱號。易氏擁有上海華東師範大學碩士、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經濟學博士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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