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中投「走出去」一路跌跌撞撞,未言成功,二百億美元資本金只三分之一「走出去」,三分之二押注於境內的金融機構,以保安全及保值。中投的冒現,是外匯儲備「爆倉」惹出來的事,為了紓緩外儲過多的壓力,除了中投以外,外匯局也有多重渠道投資海外,以致外儲一方面押重注於美債,另一方面也不惜染指高風險股票,整體評估外儲投資有蝕無賺,安全、流動、保值三大原則有如空談。
外儲過多的煩難,不只是投資難,或者投資失利交巨額學費的問題。外儲豐厚成為「燙手山芋」,在金融危機形勢下,雖然有鶴立雞群的優勢,但無疑也在國際間招人口舌、惹人提防,「走出去」阻滯就是因為外國的顧忌,而莫須有的貿易摩擦,同此一因素也不無牽連。況且因為財雄勢大,刺激了官員在「內功」未練好時,過分追求國際金融的主導權,變成各國眾矢之的或圖利所在。
作為對外儲過多的反思,當局曾有兩項共識:一是外儲投資宜多闢門路,實現多元化,包括儲備資源性商品;二是減緩外儲增長,如官方所說「不以追求貿盈為目的」。前一項是短線解眼前困擾;後一項是長遠解源頭之憂,說到底是資源均衡增長合理配置。但外間所見實際成效並不大,外儲投資多元化進展緩慢,而外儲增長勢頭又始終未止住。這從根本來說,同經濟轉型失策有關。
金融海嘯造成出口型經濟重傷,曾使內地決意向內需帶動轉型。如果實現向內需型經濟轉變,不但外儲順理成章由莽撞外闖改為服務國內需要,而且也可以根本改善貿盈失控。然而,目前所見內需型經濟講多做少,不是因為決策不到位,而是政府部門的利益不可割捨,致使轉型停留於口頭文章。
多年的對外開放,經濟走過一段較長的高增長期,國有企業得以崛起,國富浮現之後,經濟由「國退民進」逆轉為「國進民退」,社會出現了「國富民窮」的現象。像國家外儲豐厚,就是國家包攬外匯,未實行「藏匯於民」,不捨將其大量下放企業及民間,以致國家也承受起最大的外匯風險,淪於吃力不討好。這是政策選擇不當造成的。
金融海嘯之後,雖然觸及轉向內需型經濟的政策取向,但國家掌控的理念不棄,變為空談。中國拋出四萬億元的救市計劃,振興的目標放在鐵路、公路、地鐵,或者說擴大產能、疏導運輸。不但從效能看,側重強化了國有經濟,而且在效益上,非但擴內需作用偏弱,反而擴產能及供應得到強化,走向同政策目標相悖的方向。這樣救市實在事與願違。
回到解決結構失衡的現實,內地外儲的問題由結構失衡而起,卻用強化結構失衡的措施去對付,結果不難想像,局面只會愈搞愈糟。中國急於外爭主導權,但疏於內修功力,自身失衡解決不好,又怎去主導外部事務。當金融危機把世界搞到一團糟之際,並不見得中國外儲豐厚、財大氣粗,就是經濟強勁。美國這個金融強人、最大經濟體,淪落到今天深陷危機不自拔地步,就是對忽視自身失衡的報復,應當成為中國的鑑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