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帝國的臣民們終於如願,在上月三十一日脫離了歐盟。倫敦國會廣場當晚擠滿了慶祝的脫歐派民眾,但歐洲大陸卻陷入了沉默。作為歐盟領軍的兩大火車頭,德、法兩國領袖對歐盟的前景,以及英歐關係的未來發出了警告:歐盟成員國現在必須更加團結,因為前方荊棘滿途。
脫歐只是英國撬動歐盟基石的開始,因為它絕不會甘於坐視一個強大的歐陸,把自己圍困在歐洲西陲的海角天涯;更何況,歐盟的大歐洲夢想一日不壽終正寢,就不能扼殺蘇格蘭、北愛爾蘭以及威爾斯的獨立浪潮。
是以,強化跨大西洋特殊關係,憑藉美國盟友的支持,在歐陸推動脫歐政治聯盟,進一步削弱歐盟,甚至是造成聯盟的土崩瓦解,是今後英國最可能選擇的道路;反之,凝聚內部團結,壓制歐盟內部的分離勢力,則是法、德兩個歐洲大國的根本利益所在。
歐洲亦因此隱然分裂成兩大陣營:一是由英美特殊關係為主軸、拉動東歐等地區親美國家的「削歐」勢力;一是以法、德為核心的歐陸聯盟。後者面對來自歐盟圈內外的離心活動,自必試圖固本培元,在能源供應、經貿往來等方面加強與俄羅斯、中國接軌。
歐洲的一場新對抗亦因此開始醞釀。雖然英國脫歐有諸般理由,惟獨淡化了大歐洲夢的起緣。歐洲在二十世紀短短的前五十年內,爆發了兩場現代化戰爭,並擴大成世界大戰。歐洲由戰前世界經濟、政治、文化的中心,退化成戰後美蘇冷戰的前沿。因此大歐洲夢的起源其實非常單純,就是避免歐洲再次陷入戰禍。
所謂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英國認為歐洲到了分家的時候,但對分家的後果,各方卻只是停留在出入境管理、稅務安排的微觀層面。事實上,脫歐已令大歐洲南柯夢醒,歐盟圈內圈外的各國政府都需重新審視周邊的種種衝突基因。
對外,大國對立之勢已經形成,小國難獨善其身;在內,歐洲各國民族林立,族群衝突的危機隨時紙包不住火,近期加泰羅尼亞公投事件便是一例。假若歐盟果真有一日分崩離析,歐洲過去大半個世紀一步步建立的共同外交政策、經濟政策、統一市場就會萎縮,甚至化為烏有。沒有了利益協商的平台機制,歐洲恐進入劇烈的政治、經濟、社會波動期,直至各國重新意識到合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