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情：還看今朝：中國紳士

曾生說：「明年二○一九就是母校一百五十周年紀念，聽說學校已動手準備各項慶祝活動，可費腦筋了，一定要別出心裁，又要讓古今老幼的校友學生參與，又要凸顯過去傳統和現在成就，真是個很好的考驗。你怎麼理解『學校精神』？」

我想不到曾生會帶出這樣的一個課題來討論，說：「一堆人一起的生活，做事過日子，便會產生約定俗成的文化，可以叫它為甚麼甚麼精神，其實就是認同感、歸屬感、自豪感和團結感。這可都是傳統累積而來的，而不是可以策劃營造出來的結果啊！半世紀前，還在學校的時候，有一次我問校長這問題，『蝦餃佬』（校長的暱稱）要我自己去找答案。有一天中文課剛結束，我跟在老師後面走出課室時，問『卜卜徐』（中文老師的暱稱），傳統是學校精神的重要部分嗎？『卜卜徐』邊走邊笑着說：『上學是等着長大的了吧！』 我呆着的站在那裏咀嚼着『卜卜徐』的那句話，不知道是笑話還是禪偈！幾天後我問『蝦餃佬』這句話怎樣去理解。他聽後哈哈大笑，說：『學校真的是你們長大的地方！長大以後要成『人』啊！你說長大了要做個怎樣的『人』呢？以前大家討論的都是長大了做甚麼，說的是職業工作，有的立志要當工程師、醫生、律師等等的，我們從來沒有思考過長大了要做個怎麼樣的『人』。『蝦餃佬』也不告訴我。」

曾生聽得興致勃勃，追着問：「這有着『蝦餃佬』思維的性格作風！但從未聽說過我們學校有甚麼明確的目標，要教育出怎麼樣的 『人』來。我們學校不是鼓勵大家自由發揮，盡量發展、培養各方面的潛在能力，實現各自的理想的嗎？」

我忙答道：「對呀！我納悶了好幾個星期。直到一天早上集會中，『蝦餃佬』說了一句話，提到『Chinese Gentleman』（中國紳士）一詞，馬上觸動了靈光！找機會又再求證『蝦餃佬』，我們都是朝着『中國紳士』這目標成長的嗎？又甚麼才是『中國紳士』呢？他笑着要我自己找找看。」

曾生用疑惑的眼神問：「紳士是中世紀英國的產物，源自充滿俠氣與英雄氣概的「騎士」作風發展成帶貴族氣質、彬彬有禮、衣冠得體、談吐高雅、良好的自身修養、知識淵博、見識廣、有愛心、尊老扶幼、好打不平、心地善良、舉止溫文的男士。」

我接着說：「這是英國民族文化的外延，西方中上層社會男士追求的一種社會風尚啊！這只是『紳士』的一部分，那『中國紳士』又是怎樣理解的呢？我抱着這疑團幾十年了。直到香港回歸後的二○○六年，母校的大草地新田徑跑道啟用典禮上，我致賀詞時，向座上退休了的『蝦餃佬』報告我這悶在心底裏四十多年來的答案：學校是我們的家，我們在這家裏長大成『人』，有中國傳統德行操守的『人』，要成為『中國君子』。紳士的外表風度還要有中國『君子』的道德內涵、品行教養和高風亮節。『知者不惑』，要有高維度，站得高看得遠，知天命，才不惑；『仁者不憂』，胸懷古今中外，心存眾生萬物，何憂之有？『勇者不懼』，坐言起行，邁向遠方，面對厄運劫難，屈辱苦困，都不懼一肩負起所有成敗責任！」

「蝦餃佬」聽罷，微笑着，不置可否的輕鬆擲下一句：「學校能如此，香港也當如此！」

何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