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紀委在新年之初即再擴充,向十五家中央金融企業派出紀檢組。這些企業原本設有的紀委,改組為中紀委紀檢組,由企業內設部門,搖身變為直屬於中紀委的反腐「探頭」。這是掌控金融系統的又一重要舉措。
自中共十八大以來,中紀委的「全覆蓋」一直在路上。先是將各省部級單位的紀檢幹部管理權,收歸中紀委;第二步,遍設紀檢組,將所有中央部委納入了監督範圍,以往不設紀檢組的中辦、國辦等也概莫能外;第三步,將監察部從國務院系統剝離,單獨成立監察委員會,作為紀委的白手套,對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所有公職人員都擁有了監督職權。
去年底提出的新一輪計劃,則是將黨政部委之外的中央企業、中央金融單位、中管高校也都納入中紀委直接監督範圍。此前,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等三十一所副部級高校的紀委書記可由教育部黨組負責任命,如今新機制則是必須先報中紀委批准同意。
金融系統的力度更大。目前中央直接管理的金融企業有十五家,包括五大商業銀行、三大政策性銀行、四大保險公司和中信、光大兩大綜合金融集團,以及作為主權財富基金的中投公司,其級別均為副部級,掌握數以十萬億元計的天量資金,操控中國經濟命脈。如今在政治領域要求核心意識,而金融作為經濟的核心產業,更必須牢牢抓在手裏。
但高層並未像朱鎔基時代那樣,組建中央金融工作委員會,而是設立了國務院金融穩定發展委員會。雖然名義上列在政府序列,但由於金融委主任劉鶴、副主任兼辦公室主任易綱,同時分別是中央財經辦的正、副主任,因此,實際上有關金融改革、決策、調控大權,一切操之於中財辦。
此次金融系統的紀檢改革,又將監督之權收歸中紀委。第一批紀檢組組長,都是跨部門、跨地域調動任職,為的就是切斷利益關係網絡。如駐中國農業銀行紀檢組組長,由湖南省紀委副書記湯軍擔任,他此前曾任中紀委第十室副主任;駐中國農業發展銀行紀檢組組長王昭翮原任一汽集團紀委書記,隸屬於國資委系統;駐交通銀行紀檢組組長徐敏,曾任上海市紀委常委。如此一來,中紀委紀檢組監督黨務,國務院金融委監督業務,兩板斧左右並立,「黨管金融」更為牢固。加之中央審計委員會組建後,將資金審計、財政監察、國有企業監事會、重大項目稽察等四大經濟監督功能合而為一,對整體經濟的掌控空前集中。
這種集中體制的出發點之一,是樹立權威,防止政策失靈、宏調空轉、政令出不了中南海。但這又易倒向另一極端,即從原來的宏調乏力,轉為過度用力。雙重施壓之下,執行層面的官吏們唯命是從,簡單的一刀切,造成對政策靈活性和務實性的嚴重傷害。去年中國經濟持續下行,增速跌至十年新低,即是這種情況的結果。
譬如,中央嚴令去槓桿,則各大銀行為免遭詰難,惜貸如金,各類金融活動空前低迷,中小企業融資無門,資金鏈斷裂,哀鴻一片。環保加強監管,但實施中對民企動輒一關了之。對地方債務、PPP項目的清理,亦令地方政府噤若寒蟬,基建投資亦降至低點。
去槓桿、強環保、清理地方債等,政策方向都沒有錯,然而,高烈度的管控體制,造成了效率低下和活力喪失。雖然管理層強調遵從市場規律,但國企、銀行各個唯命是從,而非從市場出發。調控中樞又難以掌握所有市場動態,難免導致效果與初衷的背離。今年中國經濟形勢更加嚴峻,宏調難度更大,金融作為經濟核心,其運行如何,關乎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