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兒童,都說是祖國的花朵。或者從意識形態來說,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每一個家庭,或者一個孩子,或者兩個孩子,開放了也是二胎,除非生了個三胞胎或者四胞胎。無論幾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沒有人想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過去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現在生活條件已經大為改善,尤其是大城市的父母,不願意當窮人,更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早當家。
望子成龍是每一個家庭的夢想,每一個家庭都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寶貝,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受到任何精神和肉體的傷害。可事實與希望總是背離。十一月八日,上海攜程親子園被爆長期虐童。據十一月十日晚上消息,一名當事家長在微博上稱,在當天的溝通會上,家長一片哭,「很惡劣……真的……(我)哭了,受不了了」。該家長表示,從目前已瀏覽過的監控視頻來看,實際情況遠比此前網上廣為流傳的嚴重。此事十分惡劣,引起網絡輿論大潮既具有必然性,也在情理之中。孩子的傷害,不在一時,而在一世。一次被虐,會留下終生的心靈傷疤,甚至有人走上了不一樣的人生,自殺的有,復仇的有,反社會的也有。
精神的創傷會轉化。往小了說,會轉化為對施害者家庭的仇恨;往大了說,會轉化為對社會的仇恨。幼兒園的教師會成為仇恨的對象,所有的老師也會成為相關的受害者。由仇恨引發的次生傷害,比第一次傷害更為嚴重。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施害者,也都有可能成為受害者。一個互害的社會,首先是向弱者施暴的社會。
文革的教育理念,在一代一代中生出惡果,不是階級鬥爭,就是敵對勢力,再不就是人家總是亡我之心不死。仇恨的教育不會結出愛的果實,不尊重生命的教育不會結出生命神聖的果實,不尊重人權的教育只會不斷地生產出野獸。充滿愛的教育才會關心生命、尊重生命,讓生命開出幸福之花。
聽話的教育,讓孩子產生奴才般的心理。小小的孩子,坐着、站着、走着、說話、舉手都按着固定的套路,泯滅了孩子的天性,失去了童真和天真,失去了童年本應有的快樂,失去了童年本應有的創造性的想像力。聽話的孩子才是好孩子,搗亂的孩子、有想法的孩子、有創造力的孩子都是不聽話的孩子,都是壞孩子。在感性充分發育的時間段,讓孩子去喊那些孩子根本不理解的極為抽象的口號、不理解的語錄,把孩子訓練成沒有靈魂的戰士,讓孩子成為意識形態的盾牌,虐待孩子的美好心靈。
每一次孩子受虐,家長都大放悲情,卻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責任。把孩子讓自己的父母來養育,自己忙着去上班,卻不能用心陪護。孩子一回家,不是寫作業,就是去參加輔導班,讓孩子疲於奔命,一個還在幼兒園的年紀,卻托起三代人的希望。「泰山壓頂」對兒童來說顯然是放錯了地方。
家長就是施暴者,肉體的施暴還在其次,精神的施暴總是排在第一位。家長以愛的方式進行精神施暴而不自知,且沾沾自喜;只要有愛,一切精神暴力可以不斷重來。
幼兒園的老師,顯然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種責任不是開除就能解決問題的,這不可能解決父母的痛苦,只會讓痛苦不斷升溫,讓父母產生一輩子愧疚感,加重社會的病痛,加劇社會的恐懼感。虐童要入罪,而且要入重罪,給世人以安慰,給潛在的虐童者以警示,讓相關的責任負責人和懶政、腐敗、濫政的官員進行法律層面的處理。靠教育、紀律去解決虐童問題,只會讓人們對公共權力失去最基本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