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光養晦,有所作為」曾經是中國改革開放後外交政策的基本思路,除了台灣、西藏問題等幾個核心利益外,在處理國際事務上,盡可能不去充當領導者的角色。甚至到了二○○三年,美國開始「全球反恐戰爭」,中國還堅守「十年戰略機遇期」。事實證明,也正是在這十年,中國成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有了在國際事務中與西方大國平起平坐的資本。可以設想,沒有之前的韜光養晦,中國在隨後南海問題上對美國的強勢是缺乏物質基礎的。
美國自冷戰結束後,便成為唯一的超級大國,自詡為國際秩序的制訂者和捍衞者。因為其國力能夠保障對幾乎所有國際和地區熱點問題進行干預,獲得了「世界警察」的稱號,其外交戰略用「全方位出擊」並不為過。
然而,隨着中美力量的變化及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後改變外交政策,中美的外交戰略似乎正逆轉。美國更多體現出「韜光養晦,有所作為」的思維,中國正嘗試展開「全方位外交」。
本屆美國政府高層認為,「美國優先」論的本質不是「美國封閉」,而是承認其能力與此前承擔的國際責任正益發地不成比例。全方位出擊最終會拖垮美國國內經濟,美國必須在國際事務中有所選擇和側重,在戰術上作某程度的收縮,以長期維護其國際霸權地位。
因此,特朗普政府在非傳統安全合作領域做了大幅收縮,包括退出氣候變化合作的《巴黎氣候協定》、大幅削減對外援助及用於海外人權保護事務的資金。在經濟合作領域,特朗普政府退出了弊大於利的「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TPP),並要求中國、墨西哥、德國等國平衡與美國的雙邊貿易。
在防務合作方面,特朗普政府卻試圖「有所作為」,比冷戰後的歷屆美國政府走的更遠。特朗普外交首訪地為沙特阿拉伯,並與其簽署超過一千三百億美元的軍售協定,預計未來數年僅對沙特的軍售總值就突破三千億美元,塑造成各國與美國合作的典範。特朗普政府不僅將伊朗和「伊斯蘭國」定位為美國國家安全最大的挑戰,且試圖在中東建立一個超越地域和意識形態,包括俄羅斯、以色列、沙特阿拉伯、土耳其等國在內的「反恐聯盟」。
特朗普又提出明年國防預算將由今年的五千二百二十八億美元大幅增到五千七百四十五億美元,大幅提高海軍作戰力。如果考慮特朗普要求北約國家切實履行增加防務開支的承諾,以此減少美國的財政負擔,預料美國將把更多的軍事力量投放到亞太地區,以應對中國的崛起。
與特朗普政府的外交調整比較,中國在二○一三年後的外交更多體現出「全面出擊」的態勢。「一帶一路」已經橫跨亞、非和歐洲;國內甚至大規模探討中國參與南極和北極的治理。在美國退出氣候變化協定下,中國表示願意和歐洲繼續就此問題合作。可以說,除了在對外防務合作方面,中方態度依然較謹慎,在國際經貿合作及非傳統安全合作上,中國政府試圖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全球領導力。
當前中美的戰略互調行為將對兩國關係增加不確定性,彼此對對方最為關注的議題缺乏認同。中方難以說服特朗普政府就氣候變化問題進行合作,同樣無法和美國在多邊經貿機制下進一步拓展經貿關係;特朗普政府同樣無法促使中國加入中東的反恐戰爭。因此,兩國的利益交集實際上正逐步減少。未來,若特朗普政府將戰略上「有所作為」目標鎖定中國,正「全面出擊」的中國政府恐遭遇較奧巴馬政府時期更多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