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備受關注的內地影視明星王寶強與妻子馬蓉離婚案,在北京朝陽區法院開庭,再次成為輿論熱點,不減夏天爆出新聞時蓋過巴西里約奧運會的熱度。
此次有上千媒體和自媒體人員圍在法院門外拍攝、發稿直播,等着當事人出現和律師的新聞發布。各大門戶網站都將此新聞置於頭條,微博上更是高踞熱搜榜首位,有幾千萬條貼子,上億人關注。為甚麼會這麼熱呢?
從新聞的特點來說,此事頗具新聞價值。首先,壞消息才是好消息,離婚遠比結婚熱鬧,負面、醜聞、反常的事最易受到關注。其次,此事涉及到性、財產、孩子,也符合人性和人情味。最終借助名人效應,放至最大。
新聞學上有「3W」的新聞,即Woman(女人、性)、Wealth(財富、金錢)、Wrongdoing(壞事、醜行),就是最吸引人的新聞。這三個因素,此事全部具有,異常火爆,並不意外。
從更大的角度來說,議論此事政治上非常安全,不管對媒體還是對受眾。
近幾年來,抓線民、抓大V、抓律師,不許妄議,言論空間日漸逼仄。政治問題不能說,雷洋事件等司法問題不讓說,甘肅農村一家六口死亡等社會問題不好說,「一帶一路」、對外援助只能聽官媒的一種聲音。結果不涉及政治的娛樂事件最安全,又符合人性,自然熱議。
其實娛樂也不容易,官媒要宣揚正能量,當局不斷設置新聞議題,讓媒體報道或轉載他們想要的新聞,還要注意方式和時機。好在這個時期沒有領導出訪,沒有重大會議,沒有發表重要講話,既不像六月那麼敏感,也不像三月「兩會」時雷人雷語那麼熱鬧,盡可以放開了報道明星離婚。
想想北韓,領袖講話,下面有人走神就會被治罪;民眾在家裏偷看南韓的影視,也會被抓捕,比較起來,中國人民還是挺幸福的。在毛澤東時代,娛樂是有限的方式和強制的內容,八億人只能看八個樣板戲和地道戰、地雷戰、南征北戰三個主要電影。相比起那個時代,如今人們的娛樂形式和娛樂內容多種多樣,和政治的生硬及宣傳的僵化相比,也算是個進步。
娛樂是在進步,但是政治參與和公共表達,至少和上世紀八十年代相比,很難說是進步還是退步。那時候還能公開競選基層人大代表,現在說都不知從何說起,只能操心完台灣選舉,再爭辯美國選舉。那時候還能播出電視政論片《河殤》,反思文化和政治缺陷,現在則是「三個自信」和「大國崛起」的不斷喧囂。那時候的「十三大」還明確提出政治改革,現在的政治改革不復再提,就連黨內民主、黨政分開、公民社會,都是政治禁忌。
但人們看出這種前後的差別,何嘗不是希望新的變化。儘管領導人更替、政策緊縮,但是形勢比人強,特別是在互聯網時代,網絡眾聲喧嘩,有人在娛樂,就有人在批判現實;有人在抱殘守舊,就有人在推牆吶喊。
中國那麼多人,有人關注明星離婚,還有更多的人對此不屑一顧,也有不少人激烈批判過王寶強之前對毛頂禮膜拜的言論。與其說人們喜歡明星八卦,不如說媒體為了政治安全和商業利益在設置議題、誘導公眾。當媒體靠輿論來掩蓋社會危機,當政治靠正能量來維持穩定時,最終會危機加劇,維穩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