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韓電影《無聲吶喊》的第一幕,是一名小孩躺在路軌自殺,隨着男主角走進特殊學校任教,逐步揭開學童被性侵的齷齪事實。想不到的是,香港也有活生生的《無聲吶喊》事件上演,而且加害者同樣逍遙法外,試問公義何在?
因為受害女院友不宜出庭作供,律政司撤銷對私營院舍前院長的非法性交指控。又因為前院長向法庭申請討回訟費,終於令事件公諸於眾。最令人不齒的是,涉案人不但沒有絲毫羞恥之心,反而四出接受訪問高調呼冤,無異於向受害人的傷口再次灑鹽。隨着爭議鬧大,不僅多名立法會議員及關注團體要求律政司解釋撤控原因及重新檢控,警方也表示會重新調查,而社署亦已向有關院舍發出擬撤銷豁免證明書通知,足證眾怒難犯。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現時全港有三百多間殘疾人士院舍,但領有牌照的只佔約四十間,其餘只領有豁免證明書。今次涉案的私營院舍正是未符合發牌條件、只領有豁免證明書的其中一間。為甚麼絕大部分院舍未獲發牌但仍能開門營業呢?這就要說到供求問題。目前每年有近四千名嚴重及中度智障人士輪候政府資助宿位,但資源嚴重不足,每月平均只有百多人獲得編配,大部分人士只能流向質素參差的私營市場。港府樂於有私營院舍代勞,對於質素不佳的院舍隻眼開隻眼閉,終於埋下亂象叢生的禍根。
這樣說並非無的放矢,就以今次的涉案院舍為例,除了爆發性侵案,該名前院長多年前也曾被起訴非禮女院友,但竟然繼續在院舍任職;而單是今年,該院舍便有多名院友身亡,包括今年八月一名年僅十四歲的院友疑不堪欺凌墮樓自殺,足證問題多多。事實上,該院舍早就被社署列為突擊巡查對象,亦曾多次發出勸喻信,但服務質素依然未見改善,如果社署巡查不是「做騷咁做」,勸喻信不是毫無阻嚇力可言,受害院友豈會一個接一個出現?
數字最能說明問題。三年來社署向私營院舍巡視逾五千次,發出勸喻信逾一千封,看似盡了監管責任,但其實從來沒有一間院舍被吊銷牌照或撤銷豁免證明書。更有甚者,《殘疾人士院舍條例》一一年已經生效,社署不僅從未檢控違規院舍,就連要求院舍提升質素以達致發牌條件也放軟手腳,一味以豁免證明書敷衍了事。既然無牌亦能經營,哪裏還有院舍願意斥資攞牌?既然求過於供,生意不斷,哪裏還有院舍急於改善服務質素?
類似問題同樣見於安老院舍,去年發生的大埔院舍虐老事件,雖然跟今次的殘疾院舍性侵事件性質不同,但問題癥結都是一樣。正是港府善財難捨,視老弱傷殘為包袱,一味將責任推給私營市場,加上監管制度不完善,終致亂象百出,院友身受其害。人們看見的是,港府窮得只剩下錢,興建大白象基建揮金如土,倒貼假難民甘之如飴,偏偏對弱勢基層不屑一顧,問題又豈有解決的一天?
當然,現行法律制度對於不善詞令的智障人士十分不利,往往令他們有冤無路訴,變相令他們得不到法律保障,只能眼巴巴任由罪有應得的人逃過法網,也是必須正視的問題。台灣去年通過立法,讓涉及兒童或有心智障礙人士的性侵案,在偵審階段加入專業人士在場協助詢問,甚至讓此供詞具有法律效力,成功增加定罪機會。香港自詡法治之區,在這方面竟然比台灣落後,實在是咄咄怪事。立法會議員要求當局加快《刑事法律程序中的傳聞證據》立法進度,修補法律漏洞,顯然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