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在香港文壇的唯一偶像是查良鏞先生,他主政時期的《明報》,我幾乎天天捧讀。如今將軍一去,大樹飄零,先生離開後,今日的《明報》竟快要淪為九反之地。
真正有文化的人,才能經營好一家文化企業,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查先生的成功,又何止靠一支健筆?在管治時,他就是懂得在百家學問中游走,時儒、時道、時法,運用之妙,存乎一心。查大俠不善言辭,但愛用字條傳達命令,據說其時《明報》員工收到大俠的字條,就像民國官員接到蔣介石的「中正手令」一樣,肅然起敬,馬上要如法遵行。一個成功的企業,員工從來不會有絕對自由。
只有不通世務的人,才會將法家思想視如蛇蠍,該派思想講求法、術、勢並重,成功的管理人就是要有威有勢。世界上最出色的企業,諸如喬布斯創辦的蘋果,巴菲特治下的巴郡,馬雲手中的阿里巴巴,沒有一家的管治理念會信奉民主、自由,基本上都是由老闆一人說了算。巴菲特有甚麼投資決定,有時就連第二、第三把交椅的人,事前也不獲告知。畢竟這世界從來都是有智慧的人少,愚昧的人多,所以很多成功的管治都不是靠投票,而是靠獨裁。
還記得在一九九六年,曾經盛傳解放軍會攻打台灣,不少人言之鑿鑿。其時查良鏞已離開《明報》,但查先生在接受訪問時表示,如果他還在主政,會在社論中寫上:「兩岸絕不會開戰,否則《明報》明天關門!」說一不二,絕無商量餘地,儼然就是金庸筆下武林至尊的氣派。如果執行總編輯對此不滿,那就請他另謀高就;哪位專欄作者要開天窗抗議,那就將他掃地出門。大俠就該有大俠的威勢,哪像今天有些老闆,竟把自己弄得像個做雜役的小廝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