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提到知識分子的骨氣，老朽想到清末民初著名報人林白水；一九○四年他在上海《中國白話報》發表一系列文章，鼓吹民權、主張民主，直至挑動革命、宣揚暴力，由於篇篇見血，當年大受讀者歡迎，一時洛陽紙貴。
一九○四年，這一年亦慈禧太后大壽，林白水在《警鐘時報》發出一聯：「今日幸西苑，明日幸頤和，何日再幸圓明園，四百兆骨髓全枯，只剩一人何有幸；五十失琉球，六十失台海，七十又失東三省，五萬里版圖彌蹙，每逢萬壽必無疆。」如此膽生毛的「妄議中央」，林白水的「筆桿子」真的無畏無懼。這樣的一個正直之士，前後二十多年馳騁於輿論場上，將統治者罵了個遍，大到腐敗醜行，小到私德瑕疵，其結果自然也沒有「好下場」。
歷史是複雜及引人深思的。在兵荒時期，那時的知識分子倒出現過不少有骨氣的教授，像清華大學的張奚若，專業是政治學，以敢言出名。一九四九年後，張奚若還勸執政者不要好大喜功；西南聯大時期，有一趟他去參加國民參政會，他發言抨擊國民黨腐敗和蔣介石的獨裁，蔣介石打斷他的發言插話說：「歡迎提意見，但別太刻薄！」張奚若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離開會場回到昆明。下次參政會再開會時，他接到寄來的通知函和路費，當即回一電報：「無政可議，路費退回」，從此不再出席國民參政會。張奚若更在一次演講時說：假如我有機會看到蔣先生，我一定對他說，請他下野，這是客氣話，說得不客氣，便是請他滾蛋！
如今的世道人心，不容易找到如此有「底氣」的學者；更不要談甚麼「張揚個性」，之不過，老朽仍然希望借北大教授葛雲松在法學院畢業禮上所說的話，送給黨媒的領導：如果你感到了良心的折磨，請保持這種折磨，因為那是你還活着的最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