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時間中紀委比較沉寂,外界一度傳出消息稱「打虎」遇到阻力,反腐將「放緩」。事實上,周永康被判刑消息公布時,中共內部作出的通報恰恰相反,文件表示「要繼續加大力度,推動反腐鬥爭向深入發展」。近幾天中紀委網站頻頻發布的「打虎」消息,證實了這一點。過去十天,三隻「大老虎」令計劃、周本順、郭伯雄的相關消息先後公布;小一點的「老虎」,則至少有五名副部級幹部被查。
但這些消息僅僅引起一陣短暫喧囂,有的則根本沒激起任何波瀾。十八大後,每有大老虎落台,網友們便興奮不已的場面不復見。這一則因為郭、周等人的消息傳言已久,官方公布不過是靴子落地;二則,人們對「打虎」已「審美疲勞」,沒了新鮮感。刑已上周、令、薄、徐、郭這樣的「大夫」,還有誰不能治罪?人們相信習王的反腐決心。如果在未來幾個月,中紀委再拿下幾個乃至十幾個、幾十個省部級幹部,不會有人覺得奇怪,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一切又都在意料之中。無非是官職大小、貪賄數額多少、涉及何種罪名等情節不同。民眾逐漸對「老虎」落台視若無睹,這不是無關我事的政治冷漠症發作,而是對宮廷爭鬥、隔山觀虎鬥和台下看他人做騷的厭倦。
就在郭伯雄消息公布的第二天,二○二二年冬奧會主辦城市揭曉,北京獲勝。這是官方的大喜事,不亞於二○○一年北京獲得奧運會主辦權,按照中共一貫風格,本該大事宣揚,「舉國同慶」,官民同樂。可是,消息傳出,網友轉發寥寥,跟貼中一片咒罵、譏諷、嘲弄之聲。在微信裏發這種消息的人,還被各自的朋友鄙視。各種惡搞和段子紛至沓來,「北京工人有活幹了,天天背雪上山去」;「國際奧委會心裏樂開了花,終於攤到有錢的傻大哈了,冬奧會不會停辦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果然只有天朝最愛幹」……
這在十幾年前甚至幾年前,簡直不可想像。過去,一個省部級幹部被拉下,媒體會討論大半年,無數人會因此「更加增添對黨純潔幹部隊伍的信心」;申奧成功、神舟飛天之類「喜大普奔」的「千秋功業」,有時還真能「凝聚民心、增強民族自信心」,激發人們熱情。但時代變化何許之快,現在凡官方歡呼的事情,必遭民眾唾罵;凡官方倡導的事情,必遭民眾反對。是民眾變壞了,還是政府變壞了?
變壞的當然永遠不可能是民眾。婉轉一點說,是民眾對政府的期待提高了。不客氣點說,則是執政黨完全無視民眾的真正利益訴求,一直自行其是。民眾當前最迫切的訴求是甚麼?反腐當然需要,但不是這種形式。申冬奧也需要,但這本就是執政黨該幹的事。民眾現在最迫切需要的是,對涉及民眾利益的事項,每個人都希望能親身參與其中,而不是讓執政黨自己獨個兒玩,比如反腐,你得公開、透明、讓過程合法、有常態機制、讓每個人真正受益;比如騰出來的官位,你得拿出來讓大家公開競爭。
人們需要更自由、更舒適、更具安全感的生存環境,需要擁有最基本的人權和法治,不能因今天有人說了一句反對你的話,你明天就把人家以經濟犯罪的名義抓進去;不能因為律師們要求你嚴格依法辦事,你就突然將律師們成批成批地抓了;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們上境外網站的自由都給剝奪,或者弄一個地痞流氓來當網絡作協主席、精神導師;人們需要清晰地看到未來政治的走向,需要聽到你對體制進行變革的具體承諾和完整規劃。
若這些都做不到,你還能指望民眾和你一條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