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現在流傳一句話「政才不才,熙來回來」。政才指的是現任重慶市委書記孫政才,熙來指的是原重慶市委書記、現已淪為階下囚的薄熙來。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重慶百姓對於現在的當政者孫政才並不賣帳;「熙來回來」則說明重慶百姓懷念薄熙來,希望他回來重掌重慶。
當然,這不可能!不過,重慶社會中的這種「戀薄情結」,即使在薄熙來倒台的三年後,仍然廣泛而頑固地存在。一方面,這固然說明薄執政時的深得人心,另一方面,此情結橫亘在薄的繼任者面前,導致任何治渝思路的改變,都絕非輕而易舉。
事實上,薄執政塑造出的信任度、美譽度高峰,無論過渡時期的張德江,還是現任的市委書記孫政才,都無法達到,更別提跨越。這樣的客觀現實,是薄熙來的繼任者面對的最大政治困難。
中國的百姓並不真的在意誰在台上誰在台下,他們衡量當政者的唯一標準,就是能否給自己帶來實惠。他們對於高層圍繞政治權力如何勾心鬥角,最多就是拿來作為談資,但在本質上,他們並不太在意主義和路線,也不太在意權利和自由,他們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生活水平是否能夠有所改善和提高。
所以,薄熙來執政時高唱並奉行的「分蛋糕」,才是他贏得民心的基石和關鍵。出於政治避諱,孫政才當然不能也不敢邯鄲學步,他只敢「做大蛋糕」,即爭取增量以做大經濟總量,之後才能談到如何回饋社會民眾,他不敢像薄那樣以透支未來、傷害經濟肌體內在發展規律的方式,去贏民心賭前途。
但其實,孫政才帶給重慶的變化已顯而易見,有目共睹。先後輔佐三任市委書記的重慶市長黃奇帆,所以在經歷種種外調傳聞後,至今仍留在重慶,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孫對於他的倚重。
黃是少見的經濟奇才,對於如何治理重慶這個帶有濃重中國縮影意義的城市,他有着深刻的理解。薄執政時他低調配合,拿出諸多的金融手段,盤活了重慶經濟,為薄「分蛋糕」打下了基礎。孫掌重慶,他力主以五大功能區域發展戰略作為引導,這不但使得重慶經濟繼續高速增長,數次名列全國第一,而且令到重慶的實踐具有了對中國發展的探索意義。
薄熙來時期,重慶盛行一言堂,他以典型的人治方式,排斥異己,強姦公民權,踐踏法治,掠奪民營資本,「分蛋糕」給百姓,贏得所謂的民心民望,以攥取往上爬的政治資本。重慶百姓看不到、也不想弄明白這其中的兇險,他們只看到,並且也只願意看到眼前的利益,所以,今日依然濃重的「戀薄情結」,在又一次證明「明君思想」遺毒何其深入的同時,更可見一斑知全豹地證明,在中國倡導和踐行現代民主制度,遠非有些人想像的那樣一片坦途。
對於孫政才來說,從兩年半以前接掌重慶算起,他注定就要陷入「薄熙來陷阱」。這個陷阱具有多重糾結的性質,和薄熙來之間的任何聯繫或者切割,無論是經濟層面還是政治層面,孫政才都會遭遇輿論的非議、批判,甚至圍攻。至於中國權力核心層如何看待這些問題,卻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所以,孫政才必須設法突圍,他上任後一直低調,其實就是以只做不說的方式尋找突破口。
作為六十後的年輕政治局委員,孫政才被上屆中央和政治局看好,但本屆強勢無兩的總書記習近平如何看他至今還是未知數。孫現在猶如行走在鋼絲上,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要察言觀色,平衡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