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熱門的事情,都有關於文藝。習近平十五日這天在京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並發表講話。習強調,文藝創作方面存在着有數量缺質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現象,存在着抄襲模仿、千篇一律的問題,存在着機械化生產、快餐式消費的問題。文藝不能當市場的奴隸,不要沾滿了銅臭氣。
轉天,一條兩年前的視頻突然爆紅網絡。視頻中,一位穿夾克、貌似官員的人,在交響樂團的伴奏下,用二胡拉出咿咿呀呀的「魔音」。有關此視頻的微博稱,拉二胡的是四川南部縣縣委書記何修禮,伴奏的則是四川省交響樂團,演奏的曲目則是《江山》。聲稱是該團成員的法國人@大提琴手朱力安稱,敢跟省級交響樂團合作,拉成這樣,是不道德的。多少辛辛苦苦練琴還沒這機會的!哪怕公園裏隨便一個拉二胡的大爺強百倍,糟踐耳朵。隨後,四川副團長回應證實說,這是前年的一場惠民演出,非專業音樂會,絕不是「權力對藝術的強姦」。
顯然,這條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視頻,就是針對習近平講話來的。
視頻要說明的問題,是在當今市場經濟大潮下,文藝和權力到底是甚麼關係。坦率地說,何修禮的二胡水平確實十分一般,別說上台表演,就是私下玩票也難以恭維。但是,他卻敢於上台。他的底氣在於:第一,四川省交響樂團是南部縣花錢請來演出的;第二,這的確不是正式的音樂會,而是場惠民演出。既如此,他這個代表人民出了錢的「父母官」,在專業人士伴奏下,為百姓獻醜演奏一曲,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但是,如果何修禮不是南部縣縣委書記,不是出了錢的金主,就他這樣的水平,別說和藝術家們同台演出,就是為藝術家拎琴盒,人家也未必會要他。這就引出一個問題,中國文藝現在的確有些問題,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市場的奴隸,不過,面對權力,面對權力尋租帶來的金錢,文藝同樣直不起腰桿。
所以,當今的中國文藝,實際上是權力和市場之間的一塊夾心餅乾,它本有的甜心,早被權力從屬的政治及市場裹挾的金錢所異化。也所以,中國文藝早就失去了真我,失去了最可貴的自由精神。
文藝和政治的關係,毛澤東在一九四二年的延安文藝座談會上有過闡述。這次座談會明確提出了文藝要為工農兵服務的方針,強調文藝工作者必須到群眾中去、到火熱的鬥爭中去,熟悉工農兵,轉變立足點,為革命事業作出積極貢獻。座談會以後,參加過會議的各路文藝家們,確實創作出了一批與工農兵群眾相結合的新文藝作品,但就反映現實與人性的深度、廣度與多樣化方面來說,這些作品卻無一能上得了檔次。這些文藝家們至今仍被人稱頌的作品,恰恰都創作在座談會之前。
所以,文藝要復興,首要的條件是不當任何意義的奴隸,其次是要有真正自由獨立的思考精神。中國文藝的最根本問題,正是權力、政治對其干涉干預太多。莫言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第一不代表中國文學的真實水準,第二,他的作品恰恰與政治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習近平大講特講市場對文藝的侵蝕,卻不講權力對文藝的滲透的奴化,是只看到了問題的一面,忽略了另外重要的一面。
網友別出心裁找出縣委書記拉二胡的視頻,其實是在告誡當局,權力和文藝一旦發生關係,文藝不可能有膽量說不,文藝就只能成為權力的陪襯。
這樣的文藝,注定不是真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