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地產大佬馮侖前幾年去了一趟台灣,回內地後感慨了三句話,說台灣社會是「黨無寧日、官不聊生、人民幸福」。這三句話反響很大,因為內地的情況與台灣相反,恰好是「黨永安寧、官員幸福、民不聊生」。所以,內地老百姓多願拿這三句話,用來將台灣和大陸做對比,言下之意,頗有羨慕台灣社會擁有民主制度的意思。
當前,內地反貪懲腐已經進入高潮,「老虎」和「蒼蠅」被一起棒打。雖然最大的「老虎」尚未完全揭盅,但這波來勢迅猛且高潮不斷的反貪懲腐,確實超出了官場慣常的想像力和承受力。同時,習近平一手發動的以整頓「四風」為主旨的整黨行動,也正在以空前的力度向縱深推進。官員無不痛徹感覺到,過去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台灣官場中的「官不聊生」現象開始席捲內地。
前段走過內地不少地方,接觸過不少官員,他們對「官不聊生」的話題有兩個感受。第一是普遍贊成支持當前的鐵腕懲腐。他們認為,中共的貪腐確實已深入肌理,不下猛藥,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決心,斷然遏止不住其發展蔓延的趨勢。第二是反貪懲腐決非一日之功,不能圖一時殺伐之快而不計負面效果。當前習王的鐵腕,的確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震懾作用,但如果不在制度設計、體制改革上下工夫,僅是逢「虎」就打、逢「蠅」必拍的一味生硬高壓,不但「老虎」打不盡、「蒼蠅」拍不絕,而且還會激發出「官不聊生」的心理情緒。如果官場中這種情緒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的說法有一定道理。當然,內地官員淪落不到真正的官不聊生程度。他們所謂的官不聊生,其實不免有些矯情,與「民不聊生」更不是一個概念。官員有固定職業、穩定收入,有良好的社會保障和福利待遇。他們所言的「官不聊生」,不外是感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奢侈排場、以權謀私和為所欲為。但是,官員的這種負面情緒如果積累到一定程度,輕則他們會消極怠工,使政府處於癱瘓和半癱瘓狀態,重則會導致有些官員絕地反撲,甚至造反。
中共建政後,犯下了不少不可饒恕的錯誤,所以至今未發生大的政權動盪,關鍵原因是中共的黨政二元權力架構起到了支撐作用。具體而言,就是中共執政的基礎力量,即官員隊伍基本保持了穩定狀態。即使在文革動亂時期,各級政權受到紅衞兵衝擊下,官場生態仍然是一心向黨。與此對應,中共現在八千萬之眾,足可抵國,但究竟有多少人信仰共產主義,和黨一心一意,則很可質疑。這種情況下,一旦官員隊伍失去了穩定,危及的必然是政權之基。
所以,習王發動的這場反貪懲腐,現在應該到了下一步既要考慮如何治標、更要考慮如何治本的階段。
其一,官員隊伍必須適當予以安撫。在內地為官,雖然捧的是鐵飯碗,但如今含金量已大幅下降,不再是年輕人嚮往的第一職業。雖然高薪養廉不一定能行得通,但普遍低薪卻必然助長貪腐。因此,需要適當提升官員工薪水平。
其二,官員職業的高危性已被社會認同。貪墨之風有相當的攜同性,官員貪腐有時身不由己。引入真正有效的監督制衡機制已是十分急迫。
其三,民主體制已被證明可有效防範貪腐。即便中共為自己永續執政考慮,不願搞輪流執政和三權分立,也得要把黨內的民主和分權機制落到實處。捨此,反貪懲腐只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應急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