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林林總總的官府部門,有一個不倫不類的特權怪胎,叫做「駐京辦」。表面上「駐京辦」是各地政府駐北京的辦事機構,實際上乃地方政府向中央部委要錢要權的「公關辦」,甚至是「腐敗辦」以及負責抓捕訪民的「維穩辦」。
「駐京辦」又分省級、副省級,地市級和縣市級四種,近幾年最高峰時,各地駐京機構曾多達一萬多家。由於太多太濫,四年前中央決定進行整頓清理,所有縣級駐京辦一律被撤銷,只允許保留不到六百家的省級、副省級和地市級駐京辦。但山高皇帝遠,縣級駐京辦表面上水波不興,私底下卻暗流湧動。
近日,國家機關事務管理局通報,各地駐京辦事處接待數量同比平均降幅達百分之七十,這個成績看似斐然,其實只是虛假表象。據官媒調查發現,國家下達撤銷令後,不少縣級駐京辦仍以「服務中心、聯絡處、會館」等各種招牌,改頭換面、借殼重生,只不過辦公地點更隱蔽,有的設在居民社區,有的依託酒店旅館,由公開轉入地下運作。
設立駐京辦本意是方便地方和中央交流,減少出差來京人員,節省人力、物力和財力,但改革開放後,駐京辦便漸漸變味走樣。地方政府為了爭項目和資金,紛紛設立駐京機構,並大肆鋪張,請客送禮。如今,駐京辦不僅成了 「請客辦」、「行賄辦」的代名詞,更淪為地方政府在京「拉關係、走後門」和「跑部錢進」的腐敗溫床。
在內地,無論項目審批、資源配置,權力大多集中於中央部委之手,地方為了加快發展,就必須「跑部進京」,請客送禮,以爭取「上頭」更多的資源與政策支持。所謂「跑部」,說白了就是向部委官員行賄和進貢,所謂「錢進」,就是買通官員,獲得更多項目與資金。如果別人「跑」了你不「跑」,那只能是別人吃肉,你喝湯,甚至連湯都沒有。於是「跑部錢進」便成了駐京辦的最重要功能,並被視為地方政府投資最少、見效最快的一條途徑。
當然,要「跑部錢進」首先要大撒金錢,駐京辦雖廟小僧不多,但每年花費驚人,少則數百萬,多則上千萬。統計顯示,二○一二年廣州駐京辦光是「三公」支出就高達一千零六十一萬,人均揮霍逾二十九萬元。西南某省駐京辦工作人員透露,去年一年該辦僅公務接待就超過二千次,說是接待其實就是公款吃喝,就是豪華盛宴,而宴請的大都是中央部委官員,這二千次的接待不知流走了多少真金白銀?其背後隱藏的權力尋租和錢權交易,更不知要比公款吃喝腐敗和醜陋多少倍。
除了公款吃喝,逢年過節,駐京辦還要為部委官員準備一些價值不菲的禮品,儘管最近反腐風聲有點緊,但內情人披露,該送的還是得送,只是更謹慎、更隱蔽一些。
諷刺的是,中央明令禁止私設駐京辦,但駐京辦不減反增。據統計,北京現有副省級以上駐京辦五十多家,市級五百多家,縣級駐京辦五千多家,再加上各種聯絡處,駐京機構總數超過一萬家。一度銷聲匿迹的駐京辦死灰復燃,既無被查封,也無人被問責,中央權威大打折扣,政令又如何能出中南海?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要治理駐京辦頑疾,就要剷除「跑部錢進」的土壤,讓項目審批權置於陽光之下,如果「跑部」能夠一路「錢進」,駐京辦亂象如何能消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