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公交縱火案發生後,各地安檢紛紛升級,神州巴士一片風聲鶴唳。在廈門,除了在BRT車輛(快速專線巴士)安裝自動爆玻器外,又派安全員跟車檢查箱包,以堵隱患;在濟南,公交逢疑必問,逢疑必查;在北京,巴士逢包必檢,逢液必檢;在新疆,BRT乘客攜帶物品更需電子掃描,甚至連飲料也要先喝下肚,方能登車。
當局也許以為,安檢密不透風,便可防恐防暴。問題是,類似陳水總這樣的「人肉炸彈」無迹可尋,他們今天可以用汽油,明天可以用炸藥,後天可以放毒氣,根本防不勝防。如此興師動眾、大海撈針似地安檢,雖可防得了一時,如何防得了一世?
要防止類似事件發生,必先了解背後緣由。當今神州分配不公、貧富懸殊等社會問題相當嚴重,百姓怨聲載道,社會底層「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這才是抗爭此起彼伏的主因。當局若不對症下藥,化解民怨,反而避重就輕,激化矛盾,根本治標不治本。
廈門慘劇過後,當局一邊亡羊補牢,加強安全防範,另一邊卻只懂譴責兇徒,喊打喊殺,當地官媒大呼直斥陳水總毫無人性,是民眾的公敵云云,完全無視暴行背後的因果、政府應負的責任以及安撫民心的問題,對真正的「火頭」卻一一迴避,甚至連一句反思的話都沒有。當然,四十多條無辜生命成了陳水總報復社會的殉葬品,實在令人痛心,他的行為理應受到強烈責難。同樣重要的是,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在輿論大罵他喪心病狂的同時,執政當局難道不需反躬自省,是甚麼原因把底層貧民變成殺人惡魔?
從官方公布的資訊和案犯的自白看,陳水總的犯罪動機顯然與其生活不幸以至對官府的不滿有密切關連。陳水總一生窮困潦倒,家徒四壁,但他不是沒有掙扎過、努力過。文革時,他被迫下鄉,回城後蝸居陋室,自食其力,一度靠街頭擺攤餬口,後來卻被城管取締;熬到六十歲想退休,又因政府部門寫錯年齡無法辦理社保,找公安改錯又被踢皮球,最終在走投無路的絕望中積怨成憤,繼而報復社會。
冤有頭債有主。陳水總並非天生殺人狂,他的人性畸變離不開社會環境。本來,像他這樣的草民,僅僅是求生存,餬一個口而已。對政府官員來說,只要有一絲愛民之心,舉手之勞就可解決。如果地方當局不是推諉扯皮、冷漠忽視,而是多一點人情味與關懷心,給他一口熱飯吃,給他一條活路走,他又何至於淪為暴民,毀滅自己,傷及無辜?
這年頭,官府口稱「愛民如子」,實則冷血無情,百姓被當局無視引致的悲劇時有發生。早前貴州畢節五名貧困兒童流浪街頭,無人關懷,竟在垃圾箱生火取暖中毒死亡;河南蘭考官老爺對當地民辦孤兒院棄嬰視而不見,以致多名孤兒在大火中失救喪生。
更可恨的是,無數升斗小民不堪當局欺凌,最終抗爭無果憤而自殺。從成都唐福珍自焚、福建劉線服毒自殺,到深圳田姓老闆自縊、廣州村民李潔娥跳樓,一個個弱勢平民自我了結生命,無不是對官府漠視百姓生死的血的控訴。
社會底層絕望,是暴力反抗社會的根本原因。在中國,像陳水總一樣活在貧困之中的人超過一億,他們不求聞達,只求果腹,如果當局連這麼卑微的「中國夢」都無法實現,類似的事件只會無日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