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曾說過這樣的一段話:「中國甚麼都落後,但是刑罰是最先進的,中國人在這方面有特別的天才。讓人忍受了最大的痛苦才死去,這是中國的藝術,是中國政治的精髓。」這話十分有哲理。
近讀公安部退休幹部晏樂斌所描述的文革時期廣西武鬥的殺人酷刑,的確駭人聽聞。他們的造反組織「聯指」在殺柳州鋼鐵廠人事幹部黃日高時,讓他背部綁上炸藥,一按電鈕,把人炸得骨肉橫飛,說這是「天女散花」。廣西自治區貴縣農民陳國榮因長得胖,便被活活殺死,挖出心肝,二十個人分吃。女民兵班長陳文留自稱一個人吃了六副人肝,還殺人割下五名男人的生殖器泡酒喝,說是「大補」。這種殺活人、吃人肝的事,據說在文革時期的廣西頗為普遍。
湖南道縣,在一九六七年的文革期間,發生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譚合成編成一本厚達六百頁的《血的神話》,記述了文化大革命那一年那一縣的大屠殺紀實。據他的統計,殺人手段可歸納為十種,計有槍殺、刀殺、沉水、炸死、丟岩洞、活埋、棍棒打死、繩勒、火燒、摔死,其中更可分為挖眼割舌、開膛破肚、先姦後殺,乃至將梭標插進陰道,把四肢釘在門板上凌遲至死等等。
我不知道人性何以會在一場政治鬥爭中,突然爆發成比野蠻人比吃人族更恐怖的行徑?在抗戰時期入侵中國大地的日本兵,他們的殺人野蠻行徑是空前的,難道中國人卻去學這些日寇的殺人手法?一個有悠久歷史文化的民族,為甚麼會在一場政治鬥爭中,墮入比野蠻人更野蠻的狀態?
「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的想法是多麼可怕!這個大亂就是政治愚民對政治賤民的大屠殺,根本和「大治」毫不相干。這個歷史教訓,輻射出今天中國社會的種種矛盾,令人十分擔心。
文化大革命是自上而下的,是毛澤東發動的。毛澤東害怕權力的失落,他有主觀主義的烏托邦思想,也可能對某些官僚主義現象不滿意,於是號召青年學生起而造反,結果造成不可收拾的亂局,並釋放出人類遺留的野蠻本性,造成一場中國人民的大災難、大慘劇。但是,至今這個歷史教訓仍然未被認真吸取,造成這個慘劇的某些因素仍未消除。
當今中國社會的內在矛盾正在積累,人們正在討論如何解決愈來愈激化的矛盾的辦法,胡錦濤也在「十八大」的報告中警告說,如不反腐倡廉,有亡黨亡國的危險。
解決社會矛盾只有政治改革一途,這差不多是國人的共識,但如何改革卻是眾說紛紜。過去十年,是說多於做,政治改革基本上停步不前,以致有識之士十分憂心。
如果尖銳的矛盾終有一天爆發,如果千方百計維穩而終於維不穩,那就有爆發另一場文化大革命式暴亂的危險,就有可能再出現文革時期那些慘無人道殺人手段的悲劇。到時,問題就不只是亡黨,而是要千千萬萬人頭落地的啊!
難怪許多官商權貴分子早就看出了這個危機,早就對內地的維穩沒有信心,因而紛紛把子弟、配偶和財產移往美國等西方國家,成為成千上萬的「裸官」、「裸商」,成為千真萬確的「走資」,也成為美國人的「人質」。
今之中國,正走在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