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北京建國門附近曾發生過一場慘劇。
北京衞戍區三師十二團的副連長田明建,因不滿部隊舉報並導致懷孕七個月的妻子被強制墮胎一屍兩命,從部隊盜出八一式步槍和六匣子彈,在連隊出操晨練時出槍射擊,團政委等四人當場被打死,另有十多人受傷。田趁着混亂竄上公路,劫持了一輛吉普車,直奔天安門廣場。在建國門,田與武警和警察激烈槍戰,至少造成十七名平民及數目不詳的武警或公安死亡。田明建最後飲彈自殺。
之所以講起這段古,是因為十八年後的上周,陝西安康也有一個懷孕七個月的母親,在沒有任何家人的陪伴下,肚中胎兒被強制引產。這位名叫馮建梅的母親,心痛夭折胎兒,請求醫務人員將其放在自己身邊,留下了一張令人心碎的合影。
按官方說法,馮建梅是在官方徵求自己意見並獲得自己同意下,在醫院「落實終止妊娠術」。田明建的妻子當年應該也如馮建梅一樣,一定也是在她自己同意並簽字畫押的前提下,實行了引產墮胎。不同的是,田明建妻子在手術時搭上了性命,而馮建梅雖未有生命危險,卻也只能面對夭兒心痛抹淚。
十八年前,身為軍訓尖子的田明建傷痛於喪子失妻,憤而拿起槍,公然報復社會。十八年後,馮建梅的老公只是一介農民,無槍可拿,只好投書於網絡,憤怒聲討不講人性的計生官員。十八年前,田明建拿二十多人的生命祭奠妻兒的亡魂;十八年後,馮建梅老公在輿論支持下,只掀倒了一個計生局長、一個鎮長、一個鎮計生辦主任。
這兩起人間慘劇共同的指向,都是在控訴計生殺人的惡行。真正令人震驚的,不是一個個胎兒的夭亡,也不是一個個母親撕心裂肺的喪子之痛,而是十八年來,計劃生育作為基本國策,卻一直被拿來做着合法合理、合中國特殊國情的幌子,基層計生官員得以無法無天,執法犯法,幹着正當殺人、升官斂財的勾當。
馮建梅被強制引產的真正原因,並非她是政策外懷孕,而是她和老公不願意,或者是交不起那筆金額達四萬元,卻又不知是甚麼名堂的所謂「押金」。當地計生部門稱,馮建梅是非農戶口,生二胎不合法,四萬元是保證金。顯然,這四萬元是馮建梅可以生養二胎的敲門磚,正是這塊「錢磚」的缺失,才導致當地計生部門對其痛下辣手。
這是一個令人悲摧無比的事實。人權中最基本的生育權和生存權,變成了可以用金錢交換的商品。據統計,執行計劃生育國策以來,每年對超生執行的罰款高達兩百億元,累計計算,這筆罰款至少已有六千億元。難以準確計數的中國夫婦,實際上是用六千億元買來了天賦他們的生育權以及超生兒的生存權。
更加令人不能接受的是,這每年兩百億元的罰款作何用和怎麼花,官方一直告知欠奉。人們不願相信這些用以購買天賦人權的錢,被用在了歪門邪道上,但是官方的不透明,卻只能讓人們產生非常不好的遐想。
計劃生育和侵犯人權之間,當然不能簡單地畫上等號。中國特殊的國情,決定了生育權不能放開,這一點所有中國人都明白和理解。不過,頂着計劃生育國策的幌子,殺人和貪腐卻是絕對不能容忍之舉。令人痛恨的是,當年田明建引發的慘劇,並未將中國從計生殺人中警醒。此次將馮建梅推上手術台的安康官員被停職調查,就能令中國從此不再計生殺人嗎?
懷疑,高度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