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狂言:新社會不准多流淚

一九五六年十月二十三日上海《解放日報》有署名陳輝的文章,他說看了影片《一江春水向東流》,一邊流淚,一邊提出質問:「當我們過着幸福的毛澤東時代生活的時候,為甚麼一定要叫我們悲痛,為甚麼一定要叫我們流淚呢?」新聞界高人趙超構(林放)有感而發:「問得很好!生活在幸福的毛澤東時代的青年,是難免有此問的……看的時候可能要流淚,而這種眼淚,既不是『我與爾猶彼也』的眼淚,更不是『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的眼淚。可以肯定的說,在這個幸福的時代裏我們所流的眼淚,跟這種消沉頹廢的、感傷主義的情緒是沒有絲毫共同之處的。」

新社會可不可以流淚?毛澤東就有詩句:「斑竹一枝千滴淚」、「淚飛頓作傾盆雨」,可見還是可以流淚的。但「皇帝不急太監急」,提到舊社會不妨多多流淚,談起新社會就應滴淚不流。雷鋒唱道:「舊社會鞭子抽我身,母親只會淚淋淋……」新社會,鞭子抽我身時,數萬人歡聲雷動,母親身在南洋,若見到也會淚淋淋的。

世界上大概只有中國政府是要管人民流淚的。最近據報國家廣電總局禁止各地播映「三破一苦」劇集,「三破」指的是破碎家庭、破碎情感、破碎婚姻;「一苦」指家庭苦難。這一禁令,可謂荒天下之大謬。看了這種戲,觀眾當然可能流淚。為甚麼害怕人民流淚呢?那些劇集還可能是描繪萬惡的舊社會,愈流淚者不是愈熱愛新中國嗎?反映反右、文革的戲早就禁絕了,還有甚麼可怕的?

所謂「文化大師」早就作出示範,「含淚勸告四川地震災民」,是他本人「含淚」,不是災民「含淚」,可謂「滿紙荒唐言」,卻不是「一把辛酸淚」。廣電總局官僚們的水平實在不敢恭維,那部反映南京大屠殺、「皇軍」英明神武又含情脈脈的漢奸片都可批准全國放映,是不是得過甚麼好處?